顧鶴清緩緩低下了頭。
雙唇就要觸碰上的那一刻,床榻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顧鶴清瞳孔緊縮,雖然知道梁宿看不見他在乾什麼,但他的心臟還是漏了一拍。
那雙眼睛睜著,仿佛兩顆透明的水晶,仿佛能將他的一切邪念和**倒映得無處遁形。
垂在身側的手不禁蜷了蜷,顧鶴清柔聲問:“師叔吵醒你了?”
“沒有。”
梁宿搖搖頭,“我本來就沒有睡,隻是在想些事情。”
顧鶴清頓了頓,溫聲問:“在想什麼事情?有什麼想要的,師叔幫你找來。”
梁宿無神的雙目對著他,冷漠與疑惑並存,“我在想,你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空氣驟然凝滯。
房間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房簷仿佛結了細小的冰層。
半晌,才傳來顧鶴清低啞的聲音:“你去結界外了?”
梁宿笑了笑,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怎麼可能,師侄區區金丹期的修為,怎能破了師叔設置的結界呢?”
顧鶴清抿了抿唇,偏頭躲過了梁宿的目光,然而手指卻不受控製地顫抖,他說:“是師叔不對。”
梁宿挑了挑眉,靜靜地等他說。
顧鶴清說:“我不該不提前問過你的意見,擅自設了結界,”他有意避開了“關起來”之類的詞彙,“但這也是我的無奈之舉。”
一陣涼風吹過,撩起了梁宿的頭發,顧鶴清便下意識地伸出手,將他的頭發撩至腦後,緩慢地說:“師叔知道,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清蕭府,那就一定會做到……”他頓了頓,接著說,“但最近情況特殊,魔尊隨時發起大戰,而且,我也害怕,他會趁我不注意,偷偷帶走你……”
他用了“害怕”這個詞,第一次。
顧鶴清原本以為世界上沒有什麼讓他害怕的東西,哪怕是家族被滅門的那天,他一個人躲在箱子裡,耳邊聽著那些令人牙酸的慘叫聲,他也沒有害怕。
唯有憎恨,和堅定的信念,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了結這血海深仇。
但不知何時,他發現自己開始害怕梁宿會離開,無論是梁宿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隻要想象師侄被魔尊帶走的那個畫麵,他便會目眥儘裂,心裡湧上一種,哪怕殺得血流成河,他也會殺出一條路,把梁宿帶回來。
……然後,再把人放在清蕭府,一輩子把人放在身邊,這樣才可勉強安心。
顧鶴清不由靠了過去,將師侄抱入懷裡,聲音悶悶地說:“永遠不要離開……好麼?”
梁宿蹙了蹙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魔氣對顧鶴清的靈氣的排斥,相信後者也感覺到了。
但,顧鶴清往日裡最厭惡的魔氣,他卻好像沒有絲毫感覺一般,依舊緊緊地抱著他。
梁宿被他抱著,說:“師叔,把結界撤下罷,我不喜歡。”
顧鶴清僵了僵,更加用力地抱緊他。
無奈之下,梁宿撒了一個謊:“我答應師叔,不會離開,但師叔也要把結界撤下才行。”
兩人沉默了許久。
半晌,身後才傳來顧鶴清的聲音:“好。”
……
梁宿非要讓顧鶴清撤下結界的原因,也是他感覺到了,大戰日漸臨近。
而據係統所說,那場大戰,就是梁宿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為了做好充分的準備去迎接大戰,顧鶴清待在清蕭府的時間少了許多,更多時間是在大堂,與長老們,以及其他門派的大能討論大戰的相關事宜。
梁宿既已是一個魔修,也不打算再繼續修煉了,於是回歸了凡人的作息,更多時間用在睡覺上。
隻是,每個熟睡的夜晚,他總能迷迷糊糊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觸感落在他的額頭上。
有時候會落在其他地方。
比如鼻尖,比如脖頸。
比如……嘴唇。
梁宿陷入深度睡眠,麵對唇上和脖頸上的異動,以為是惱人的蟲子,皺了皺眉,抬手揮了揮。
於是蟲子就飛走了,還了他一個清靜的美夢。
隻是每天早上醒來,他的身上都會出現很多蟲子咬他的痕跡,密密麻麻的,隻是梁宿是瞎子,看不見自己身上的痕跡。
[……]
係統憋得臉都綠了,但是又不能說,怕宿主突然開竅。上個世界宿主和主角談了戀愛,導致任務結束了幾年後才走,從而導致下個任務拖了很久,可愁死它了。
梁宿剛睡醒,坐在床上,疑惑地說:[沒想到修真界也有蟲子。]
最近的蟲子是越來越毒,也來得越來越頻繁了,好幾個晚上梁宿被煩的不行,想直接起來打蟲子,卻又眼皮沉重,睜不開眼睛,於是隻能生氣地任由蟲子在他身上爬來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