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卓眯著眼睛, 盯著眼前的機器人,神色不明。
中年男人見他久久不說話,便主動開口:“他很像人類對吧。我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哈哈。”
確實, 若不是梁越卓知道這是一個機器人, 他真的會以為坐在他眼前的,是一個人類。
然而細看還是能看出端倪的。
機器人再像人類, 也不會呼吸, 腹腔平坦,沒有絲毫波動, 從這點上看, 確實是一台冰冷的機器。
半晌, 梁越卓收回放在機器人身上的視線,斜了中年男性一眼,“你們費心把梁立安置在這間……”他瞥了瞥布滿灰塵的地下室, “……破房子裡, 不就是想榨乾他的剩餘價值麼, 現在怎麼舍得把他唯一的研究成果交給我了?”
中年男性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梁博士是鼎鼎有名的科學家,對於他的研究成果,我們自然是非常感興趣的,也正如梁先生所言,我們確實帶了機器人和梁博士留下的資料回到了實驗室,好好地‘研究’了一番, 然而結果是——”
“什麼也沒有。”
中年男性說:“我們甚至都無法把機器人開機。”
他在桌上找到一張暗黃的草稿紙, 遞給梁越卓:“您看。”
梁越卓蹙了蹙眉, 接過紙, 上麵字跡潦草,有一行字卻方方正正,異常清晰,上麵寫著:
梁宿的開機程序,唯有我的兒子梁越卓才能啟動。
梁越卓盯著這行字盯了很久,嗤笑了一聲。
最終,梁越卓還是單手抱著機器人,將他塞到了麵包車後座,準備啟程回A區。離開之前,聽見中年男性說了最後一句話:“機器人有什麼情況,隨時來C區基地找我們。”
梁越卓就當他是放屁。
想要他來接就接,最後還想讓他送回去,他是這麼傻缺的人嗎?
梁越卓冷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想,機器人他就是毀了,也不會給人白白送回去的。
再次路過布滿石頭的沙道,麵包車破破爛爛,經不起折騰,一路上搖晃得快要散架了。
梁越卓抬了抬眼,在後視鏡看到機器人的身影。
隻見因為車子過於搖晃,機器人不知何時打破了端坐的姿態,躺倒在後座上,手臂自然地下垂。
——卻依舊閉著眼,嘴角仍然微微上挑著,仿佛正在做什麼美夢,睡得正香。
梁越卓在後視鏡盯著機器人看了很久,不知為何有種煩躁,他抿直了唇,猛地轉了方向盤,一個漂移,砰的一聲,機器人的後腦勺壓在車窗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由於受力,機器人的嘴角好似拉平了一些,倒不像剛才那樣睡得那麼香了。
梁越卓卻勾了勾唇角,煩躁了一整天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直到太陽落山,麵包車才終於開回了家。
……說是家,其實也就是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不久前梁越卓才住進去。他對加入基地沒什麼興趣,集體生活隻會讓他感到煩躁,但沒了基地的庇護,房子總是容易被喪屍攻破、打爛玻璃,喪屍不要緊,可以殺,但房子破了,夜晚總會有涼風穿過縫隙吹進來,不是個住人的地方。
因此,梁越卓經常換住所,這個一層大平房是他偶然找到的,住的還不錯。
他下了車,拉開後座的車門,看著閉著眼睛,對萬事都一無所知的機器人,嘖了一聲。
之前抱過他,梁越卓知道機器人的重量,和一個健壯的成年男性差不多,左思右想,梁越卓直接彎下腰,一把將機器人橫抱起來,抱著他進了屋。
找到沙發,梁越卓也不小心翼翼,直接將機器人扔在沙發上,動作甚至有些粗魯。而後,他曲腿蹲下,蹲在機器人麵前,眯眼打量著眼前的機器人。
梁越卓此人,生性古怪,不解風情,對人類的外貌也隻有兩種評價:能看,或者,難看。
但就是梁越卓,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機器人的臉設計得相當不錯,五官分開來看已經很精致,組合起來更是說不出的舒服、養眼。
不像過於張揚的電影明星,而像少年時代遇到的校園男神。
但總歸來說,真的很像人類。
梁越卓眯了眯眼,聲音低沉,語氣意味不明:“這就是梁立哪怕拋妻棄子,也要研究出來的機器人麼?”
他不禁靠過去,鼻尖碰上機器人的鼻尖,傳來冰冷的觸感。
冰冷,卻柔軟,猶如人類的皮膚。
梁越卓因這柔軟的觸感怔忪了片刻,隨即嗤笑一聲,不屑於自己奇怪的反應。
他拿起中年男性“順便”交給他的資料,上麵的字跡龍飛鳳舞,他卻看得毫無障礙,隻見紙上記著各種理論,各種實驗,讓梁越卓的記憶不禁回到末世前……
那時,他還在上初三,他父親梁立還是一個受人愛戴、舉國聞名的科學家。
他們這次研究的課題就是機器人,主要是家務機器人,旨在為國民的家庭生活減負。
然而,他們研究是研究出來了,然而研究出來的機器人卻長相詭異,讓人很容易產生恐怖穀效應,而且機器人的機身極為脆弱,保養費高得離譜不說,還需要使用者每個月都帶回總部進行係統維修一次。
如此價格高昂、弱不禁風的機器人,毫無疑問遭到了市場的淘汰。
然而梁立卻並不放棄,繼續研究下去,國家也撥款給他的團隊繼續研究。
當時若是繼續研究下去,按照梁立的能力,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肯定會研究成功。
然而,末世開始了,一部分人類身體變異,變成了恐怖的喪屍,並且通過咬人感染其他人類。喪屍變得越來越多,人類卻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