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締婚 法采 12898 字 5個月前

紫禁城高闊的紅牆下, 譚廷轉頭看到了一同出來的某道士。

他在宮中當真是道士打扮,穿著青袍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同茶院那次一身亮眼的大紅袍可真是不一樣。

譚廷見了顧衍盛, 同他淺行一禮。

顧衍盛見他著意打量了一眼自己的道袍, 約莫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沒有回應,隻是道了一句。

“譚大人好魄力。”

世族在朝不止百官,未有敢出頭之人。

他卻敢在此時, 遞牌子求見,自薦東宮。

彼時太子聽聞他願意自薦前往, 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顧衍盛亦多看了譚廷一眼。

譚廷拱拱手道當不得, “道長能舍命千裡查案, 譚某亦敢挺身有所作為。”

他又換了稱呼。

一邊說著,一邊餘光看了顧衍盛一眼,聲音略低幾分。

“說起來, 也有一點私心罷了。”

說著, 目光又在顧衍盛身上點了一下。

顧衍盛知道他說得是什麼意思, 他為了宜珍能在世族中立住腳,也要將這矛盾壓下去。

當然這隻是他第一層意思,第二層恐怕是要提醒自己,他不在京城的時候, 讓自己繼續做個清心寡欲的道士。

顧衍盛止不住笑了一聲。

他看了一眼譚廷, 見他負手立著,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心想, 到了這會緊要關頭, 他倒是還記得這些事

但顧衍盛亦想到了那日在茶院門前, 他牽著宜珍的手,而宜珍甚是習慣的模樣。

約莫正是因此,宜珍對他才會

顧衍盛嘴角的笑意微落,但也點了點頭。

“貧道曉得了。”

一個沒有直接說,一個也沒有直接答,倒是達成了某些協定。

譚廷嘴角微翹,同顧衍盛拱手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恰看到新開了一家玉石鋪子,譚廷不禁停下來多看了一眼,見那鋪子種類齊全,約莫是剛開新的緣故,頗有些像模像樣的玉石在。

譚廷看了看,正欲挑上幾件回去,不想卻被人找了過來。

來人不是譚氏的人,衣衫上有用青線規整地繡上的“林”字。

來人上前便道,“大爺,我們大夫人請您過府一敘。”

“眼下?”

來人點頭。

譚廷隻能暫時將手中玉石放了下來、

他才剛從宮裡出來,姑母便著人請了他過府,可見林氏消息果然靈通。

譚廷倒也並無推拒,他今日此舉,不時滿朝文武、庶族世族皆會知曉,倒不如提前去林家先道一聲。

林府。

林大夫人問了周嬤嬤一聲,“元直還沒到?”

周嬤嬤說尚未,“夫人也太心急了,這才多少時候?”

“我怎麼能不心急?”林大夫人揉了額頭煩悶,“旁人避諱還來不及,他倒好,親自遞牌子上東宮。這會遞牌子,還能有什麼意思?必是自薦去了!”

說話的工夫,譚廷未到,林大夫人的獨子下了學過來請安。

林大夫人多年不孕,膝下無子的年月在林家著實不好過,但林閣老也好,林大老爺也罷,沒有一個人為難與她,林大老爺林序更是連通房丫鬟都沒有,讓她安安心心不要著急,萬一真沒有子嗣,過繼一個便是。

林家待她如此,她越發為此上心,好在上天開眼,讓她順利懷上一胎,恰是個男孩。

如今這兒子林滕才剛十歲,小小年紀便有一族宗家嫡子嫡孫的樣子,林大夫人暗自欣喜的不得了。

這幾年,夫妻恩愛,家事順遂,兒子好學,連娘家侄兒都一舉登科,成了本朝最年輕的進士,娘家也越來越好,林大夫人的日子滿京城都羨慕。

她自己如何不曉得惜福,但侄兒卻不對勁起來,好端端地,舍身為寒門庶族奔走。

這會她問了幾句兒子在學中的事情,院中便來了通傳,道是譚廷來了。

林大夫人心下不免著急,隻讓兒子同大表哥打了個招呼,就遣了眾人,姑侄在廳裡開窗敘話。

林大夫人也不同譚廷繞彎,開門見山。

“你遞牌子進東宮做什麼去了?”

譚廷直言,“姑母應能猜到,自是為京畿書生之事自薦而去。”

話音落地,林大夫人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這是怎麼了?這些事情同我們有什麼關係,鬨出事了是那些庶族自己擔著,最多鳳嶺陳氏和一些人家因著江西舞弊案牽扯其中。”

她道林家與此事無關,譚家也與此事無關。

“林氏都不摻合,元直你怎麼倒是摻合上了?”

但譚廷卻搖了搖頭。

“林氏是四大家族之首,世家之楷模,其實本該插手此事才對。”

但林閣老的立場表現的頗為中立,中立之中又帶著些回避的意思。

“元直不知閣老如何思量,但此事不能在這般下去,總要有世家的人出麵,緣何不能是侄兒?”

林大夫人見他如此決意,並不想與他論此事是非,隻是道。

“我先還同你姑父商議,刑部恰有五品的空缺,讓他為你留下。刑部世家官員眾多,你此舉前去回護庶族,庶族領不領情還不知道,但難免要讓不少世家之人與你心有隔閡。”

她道,“這可是你正經做的第一任官,上任就是五品,以後官途坦蕩,若是因此受挫,豈非因小失大?”

林大夫人不是尋常內宅女子,是林氏的宗婦,對朝中事了解甚深,為侄兒籌謀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譚廷謝姑母對自己的心意,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若是為了一二官位,或者有意在各個世家裡討巧,而丟了本有的立場,姑母覺得,那還是譚家嗎?”

清崡譚氏素來是朝中清流,今日若身為宗子的譚廷,為了官位而舍了立場,便是把祖宗打下的名聲舍了去。

這話說得林大夫人哽了一時。

她皺著眉頭看了譚廷一眼,“你可真同你父親、祖父一樣,總有你們的道理。但當年你爹要去治疫的時候,我便攔著,可他卻還是去了,結果你也看見了。”

突然說起此事,譚廷怔了一下,抬頭看向姑母,一時間想要告訴她,父親的死其實另有文章,但是稍稍一頓,又沒有將此事說出口。

他已安排了人手著力調查此事,在調查出來之前,最好還是不要有太多人知曉。

他有幾息沒有言語,林大夫人卻想到了旁的。

“是不是,項氏慫恿你去的?”

那日他牽著項氏的手從林家離開的事,她可都聽說了。

當下不快地道了一句。

“你倒是瞧得上她。”

譚廷聽她這般說,立時道了否。

“宜珍沒有慫恿我,她根本不曉得此事,姑母也勿將此事歸在她身上。”

他這麼稍稍一說,就見到姑母林大夫人的臉色不太好起來。

譚廷也想起了那日在林家的事情。

很顯然姑母對項宜不喜,若是他又在這時候替項宜分說,隻怕姑母更要怪罪項宜了。

時機不對,譚廷便也沒再多言,隻是道了一句。

“宜珍很好,庶族出身也沒有錯,姑母日後會曉得的。”

林大夫人壓了壓眉頭,倒也沒再說什麼。

這會已是不早了,林大老爺臨時有事出了京,這麼晚譚廷也不便拜會林閣老,便辭了林大夫人離開了。

林大夫人見侄兒去意已決,隻能讓他莫要為庶族全拋一片心,總要提防那些人一二,讓自己的兒子去送了表哥離開。

他一走,林大夫人便重重地歎了口氣。

見周嬤嬤走過來,歎道,“他對項氏的態度,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

周嬤嬤不敢議論朝中事,但順著林大夫人的話,提了一句春日宴。

“大夫人的春日宴,精心請了這麼多人家的姑娘,這可怎麼好了?”

林大夫人亦頭疼了一下,可想想侄兒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又覺得自己這般為他著想沒有錯。

“他還年輕,不曉得輕重,如此越發要有個世家的妻子在身邊了。”

一陣風吹開了雕花窗,林大夫人目光向外看去。

“如今朝野,雖然仍是宮中、百官、百姓這般位次,但世家崛起不必可免,庶族暗淡隻能淪為下層,而世族亦有高低之分,小世族就是要向大世族靠攏,層層向上聚攏,最後是站在山尖上的四大世家。譚家雖然不複往日光彩,但也僅在四大世家之下,隻要好好地與各個世家維係關係,總還是數得上的大族 ”

她是林氏的宗婦,幾乎能看到往後的格局隻會如此自下向上一層一層地聚攏,下麵的人不可能再躍到上麵來,而上麵的也不可能向下掉落下去。

固於此處,對於大的世家最為有利,對譚家亦然。

林大夫人不懂侄兒的執著,隻是歎了一句。

“我真得儘快為他尋一位世家妻子了,總不能看著他把路越走越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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