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締婚 法采 12625 字 6個月前

那時她還以為,他們應該就能這樣慢慢分開了。

她會在一個合適的時候離開,會離開京城,也不會再去清崡,返回老家與弟弟妹妹一起生活。

而他會在她離開之後重新娶妻,娶一個世家大族出身的與他身份相當的女子,他想要子嗣,他們也一定很快就有了孩子。

至此各安天涯,此生不會再相見了......

但他卻闖進了書閣裡。

他扔了她手中的筆,拉著她的手一路下了樓,當著林大夫人和旁人的麵,沒有一點猶豫地告訴他們,也告訴她。

他隻有她這一個妻,不會休妻,更不會停妻另娶。

那些話說得她腦袋都亂了起來,但也說得她心頭快跳了許久。

她是曉得,他對自己有愧疚又補償甚至也有些情意,他亦說過他不會休妻。

可今日,他當著眾人的麵,牽著她的手就這麼說了這些話,一下子就把她這些年以為的他們日後好聚好散的情景,嘩啦一下都推散了。

原來他的情意,不隻是她以為的那些而已......

她突然就不知道與他的前路該走向哪裡。

然而,他們確實世庶有彆,她貪官之女的名聲確實與他仕途有礙,而他更是一族宗子,可她卻身後寒症子嗣艱難。

如果不能好聚好散,那麼該怎麼辦呢?

一陣風自花園深處的樹叢裡吹了過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吹在項宜單薄的衣衫上,吹得人冷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說的時候,他眼睛看著她的時候,她原本要說的話,實在沒能就那樣說出口。

泛著涼意的風又大了一些,庭院前後寂靜無聲。

項宜拿起茶杯飲了些溫茶。

她有寒症的事情,她是要告訴他的。

但現在就告訴她,不用他回應,項宜也能猜出來他的答案。

他能說出不會休妻、不會停妻再娶的話,那麼他亦不可能因為子嗣,就立刻跟她好聚好散。

南麵簷角上懸著的一顆星閃了閃。

項宜忽然有點鼻子發酸。

這麼多年。

母親病逝的時候、父親獲罪流放身死的時候、弟弟不能科舉被人欺淩的時候、妹妹臥病在床命懸一線的時候、甚至她第一次去譚家卻一個人都沒見到、無功而返的時候......

那麼多時候,她都沒有無措。

但眼下,他定是不肯放她走了,她亦不能留下封書信一走了之,可他們這樣的狀況,又能怎麼辦呢?

樹叢深處地冷風不停地吹著人。

項宜抽出帕子揉了揉鼻子,半晌,才覺得好了一些。

也許,她隻能等一等了,等到他們兩人都冷靜一些,再把這些事攤開,好好地做一個決定。

想到這裡,項宜深吸了口氣,緩緩吐了出來。

風輕了許多,從樹叢起掠過竹林吹過來,夾帶著些竹子的清香。

沒有人,也沒有事相擾,項宜半垂著頭輕輕倚在一旁的木柱上,她攏住了自己的手臂,緩緩閉起眼睛。

不知過了幾息,忽然有件衣裳披在了她肩頭。

項宜一怔,轉頭向身後看了過去,才發現熟睡的大爺不知怎麼就到了她身後。

譚廷方才便醒了,卻沒發現枕邊的妻子,他起身去尋,竟在門外的廊下看到了她。

她一個人坐著,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會她訝然看過來,譚廷便打量著她的臉色,問。

“怎麼坐到了這兒?不冷嗎?”

他說了,見她起了身來。

她說不冷,“妾身隻是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呢?

譚廷疑問地看了看她,可她沒再說話了。

他悶了一下,忽然間,卻察覺有一隻微微發涼的手碰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譚廷一怔,低頭看到自己的手被一個纖細的手握了起來。

哪怕隻是那麼虛虛地握了一下,他隻覺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下來。

他睜大眼睛看向身邊的妻子,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子,極輕地拉了一下他的手。

“大爺明日還要上衙,快回去睡吧。”

天上星光錚亮了一時,夜風化作了無數柔軟情絲,絲絲縷縷地纏繞在了譚廷心間。

這一瞬,他心裡的疑問儘數退了下去。

他低頭向妻子看過去,看到了妻輕輕垂著眸子,嘴角卻有些溫柔的淺笑。

他立刻反手將她的手握在了掌心裡。

“那宜珍呢?”

“我亦回去睡了。”

譚廷笑了起來。

“好。”

*

翌日,西跨院淒風苦雨。

譚建今日必須要遵照大哥的旨意,前去薄雲書院讀書了,非休沐不能回。

他使了些小性,早間要求在西跨院單獨與楊蓁吃飯。

譚廷根本沒有理會他,正好也同項宜一道單獨用了早飯。

今日是他第一天去上衙,穿了四品文官的緋紅繡雲雁官袍。

項宜親自環著他的腰,為他束了腰帶。

他整個人高挺地立在哪兒,英姿雄發,神采奕奕。

通政官下通萬民,上達天聽,是人少卻緊要的衙門。

這會還沒上任,譚廷便得了不少消息,吃飯的時候還同項宜道,說是江西舞弊案已經查的差不多了,鳳嶺陳氏這次難辭其咎,就算有封疆大吏在朝,也要被重罰了。

隻不過春闈就在這兩日,朝廷想等著春闈之後,一並處置。

這對於寒門庶族來說,就是莫大的好事了。

項宜俱都記了下來。

時候不早,西跨院的譚建和楊蓁也吃完飯走了過來,一同送譚廷出門上衙。

譚廷瞥了一眼自家弟弟,難得沒有訓斥地勉力了他一句。

“勤勉用功,日後這緋袍自然也會穿在你身上。”

譚建本還有些鬱悶,眼下聽了這話,那點懶散的鬱悶一掃而空了。

他看著大哥身上奪目的緋袍,正正經經應了一句。

“是!大哥的話,弟弟記下了。”

譚廷朝著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隻是項宜將他送到門口的時候,他想起什麼囑咐了一句。

“宜珍晚間不必等我,今晚多半要與同僚飲酒了。”

初入衙門第一天,京裡確實有這樣的規矩。

項宜說好,但也瞧著他提醒了一句。

“大爺少喝些。”

譚廷笑起來。

“宜珍還不曉得我的酒量嗎?”

項宜曉得,但還是無奈又道了一句。

“那也少喝些。”

她的嗓音輕輕柔柔的,譚廷聽了,再說不出旁的話來了。

亦輕柔地應了她。

“好,我都聽宜珍的。”

這般說完,正吉著急催促起來,他才出了家門,翻身上馬,同眾人揮了手,上衙去了。

項宜站在門前又停了一會,轉頭正要問譚建準備幾時出發,不想有人快馬加鞭地到了門前。

項宜不認識那人,卻見那人穿著蕭觀這般譚府暗衛的衣裳。

她微怔,那人特特上了前來,跟她行了禮。

“夫人,屬下乃是大爺吩咐留在寓少爺和寧姑娘身邊的人。”

項宜一聽,心快跳了一下。

“怎麼了?”

那人道了一句。

“寧姑娘出了些事,您還是過去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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