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搖星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一道好聽的男音正不斷教唆著她殺人,對象由擂台上的黑衣男到臉上帶疤的凶煞女,一張張臉不停的劃過,甚至開始出現些熟悉的麵孔。
那個小男孩,有過一麵之緣的葉颭風,還有麵帶笑容的孟辛夷,以及各個與她熟悉親近的麵孔。
殺了他們。
沈搖星身子一顫,猛地睜開眼,平躺在床榻上的身軀緊繃著,呆呆盯著床頂看了好一會,倏地坐起身,手抓在床頭架上,大口喘氣,額頭泌出冷汗。
窗外天色未亮,大開的窗口夜風徐徐吹入,沈搖星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在意識到隻是個夢時,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不得行啊,跟那個變態呆了幾天,她自己都快跟著變態了。
都兩天了,也不知道黑白雙煞在搞什麼,現在都還沒過來,彆不是還在那找她吧?
淩晨還在想的沈搖星,天一亮剛出了房門便瞧見滿臉風塵仆仆尋來的兩人,似乎是剛和掌櫃打聽到正想來房間找她,三人在走廊上撞了個正著。
白煞竟還誇張得直接紅了眼眶,把正嗑著瓜子的沈搖星嚇了一跳:“怎麼了你?”
“小姐!”白煞驀地半跪在地,低著腦袋:“是屬下沒用,在那迷霧中沒能護著您,讓您受了那麼多苦!”
苦?少女吧唧著嘴裡的瓜子仁,覺得嘴裡香得很:“不苦啊。”
白煞後麵的黑煞也沉默的走到女子身旁齊肩半跪,低著腦袋,倒是沒有說話。
白煞紅著眼眶抬頭,看到少女一身的粗衣布料,更是覺得她們兩人失職無用,她從未見過小姐穿過這般低劣的衣裳,粗糙得好似能刮傷皮膚,還不如府上那些下作奴才身上著的好。
“請小姐責罰!”
兩人從單膝到雙膝跪地,額頭磕在木質地板上。
這一大早被人磕頭真沒什麼好的,沈搖星繞過她倆向樓下走去:“行了行了,我娘都沒在這你們瞎跪什麼。”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在黑白雙煞才十二歲那會就被送進了沈府,即是她的護衛也是她的玩伴,這些禮數也就隻有在沈母在時才做做樣子,隻是愈到後來她們就愈顧忌主仆之彆,反倒是無趣了。
沈搖星剛下到大堂,掌櫃便笑臉迎上來:“姑娘,不知您今日想吃些甚?”
雖然知道掌櫃人確實不錯,可這般笑臉還是第一次瞧見,就好像是重獲新生的笑容,連著臉上的蠟黃色都好似淡了些。
沈搖星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昨晚的事根本與她無關,被人這般當“恩人”的熱情對待,委實讓她有些不自在:“便上昨日那般菜式罷。”
“好嘞,您且等等!”掌櫃應完便想進廚房,剛走了一步又定住,回過身笑問:“您那位朋友可要一起?”
朋友?沈搖星一時反應不過來。
“就是...”掌櫃快速瞥了眼二樓,眼中難掩懼意,她微微彎下腰,顯得小心翼翼:“就是那位生得極好看的公子,也未見他下樓,可要一起上菜?”
他啊,沈搖星當然是拒絕,看了眼身後跟來的兩人,瞧她們那憔悴樣就知道還沒吃早點:“三個茶位。”
掌櫃沒再多問,進廚房準備。
起初黑白雙煞兩人如何都不肯與她一起用餐,後來還是沈搖星沉了臉她們才敢坐下。
三人吃完飯後,沈搖星便想趕緊離開,她想了想,突然朝白煞伸出手:“給我一兩銀子。”
她向來不喜歡欠彆人人情,尤其還是那人的人情,沈搖星將手裡的銀兩攥在手中,剛打算上樓還債,就瞧見債主剛好下樓。
沈搖星忙走過去,手掌攤開,將銀兩送到他麵前:“喏,還你的。”
江明月淡淡睇了眼少女掌心中的小塊銀錠,並沒有接下:“沈姑娘何必將那一兩銀子放在眼裡,明月也並無讓沈姑娘還的意思。”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沈搖星說著,視線忍不住飄向他身後的黑衣男,那臉依舊是刷白刷白的,眼神空洞,與她上次瞧見的那個沒什麼不同。
“沈姑娘似乎對我下屬很感興趣?”
冷冽的嗓音拉回她視線。
嗬,感興趣才怪,沈搖星也懶得與他在這浪費時間,將銀子放到一旁的桌上:“你拿也好不拿也罷,反正扯平了哈。”
“扯平...”男子輕咬二字,內勾外翹的眼型有些像狐狸,天生便是勾人魂魄的,他長睫微垂,複又抬起:“沈姑娘這般說,那日明月將你送出那迷霧林,也當是在這一兩銀中抵消?”
沈搖星沒想到這男人那麼記事兒,就那麼一段順路的事也能提出來!
“那...你還想怎樣?”大不了用馬車再給他送回去當補數。
“沈姑娘莫要誤會,明月並無他意。”男子麵色從容,似乎方才的事隻是隨口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