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話說得吞吞吐吐的,沈搖星覺得有點古怪,正想多問時卻被床榻上男子劇烈的咳嗽聲吸引過去。
忙伸手拍拍他的背給他順手,嘴上念叨:“這幾日可要記得好好喝藥,等養好了身子我再叫娘給你換一個人伺候。”
一聽自己要被換掉阿七整個人都慌了,撲通跪倒在地,紅了眼眶懇求道:“小姐您彆將奴換掉!奴日後一定好好伺候公子,再不敢有半點怠慢!”
沈搖星沒想到少年那麼大反應,隻是說換他去沈府彆處地方乾活罷了,又不是賣了他。
“昭昭。”宋斯年輕喚,待少女看來時他虛弱地咳了下,斂眉求情:“阿七在我身邊也已服侍好些年,就當是看在大哥的份上,便原諒他這次可好?”
沈搖星也就是念叨那麼一句,見自家大哥都這麼說了,他也這般保證,想了想也就鬆了口:“看在大哥替你求情的份上這次便罷了,若下次被我發現你還是這般懶散就讓娘趕你出府。”
“多謝小姐多謝大少爺,奴定謹記!”阿七欣喜的跪俯在地。
沈搖星擺擺手示意他起來,瞄了眼窗外的天色對男子道:“大哥你再歇歇,我先回去了。”
宋斯年心下一緊,抬眸望向站起身的少女,臉上是絲毫不掩的虛弱,眼含期盼:“那昭昭何時再過來?”
“明日罷,明日我再過來看看你病情可有好轉。”
待少女身影徹底消失在院落時宋斯年才收回目光,臉上一改方才的虛弱,淡淡看向侯在門口處的少年:“下次若再敢亂說話就叫娘親將你賣掉。”
阿七身軀顫栗了下,腦袋垂得低低的,癟癟嘴委屈地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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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另一處府內,假山瀑布水珠飛濺,如雲似霧,繚繞在山石間,水流儘頭是清澈見底的寬溪,圍繞著中間的露天亭。
男子一襲淺色長衫坐於亭中央,手裡持著巴掌大的銅鏡,細細打量著這張毫無瑕疵的臉。
“終歸沒有自己的臉好看......”江明月手指輕撫眼下,那處本該有的淚痣已經隨著容貌變化消失不見。
一想到他得用這張臉與那人成親,心裡煩悶的同時還冒著莫名的酸意,叫他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定,恨不得殺人泄憤。
進來通報的侍奴感受到男子周身散發的戾氣,低垂著腦袋視線定定落在腳尖上,不敢有半點閃失:“稟公子,門外沈小姐求見。”
江明月氣息微泄,撤開銅鏡視線落在遠處,指腹在銅鏡邊來回摩挲,好一會才微揚了薄唇:“請她進來。”
待侍奴下去後,男子再次舉起銅鏡,美眸左右打量了一番銅鏡中動人的麵容,這才慢條斯理地將銅鏡置於琴幾下。
沈搖星對這裡算得上輕車熟路,免去了侍奴帶路,快步走到男子待的地方。不理那幾乎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剛坐下便是開門見山:“是你答應的這門親事?”
江明月視線在少女臉上轉了一圈,淡淡否認道:“這是我母親的意思,並非我的意思。”
相比男子的不緊不慢,沈搖星急得抓耳撓腮,不住吐槽:“你娘見都沒見過我怎麼就放心你嫁過來?”
看來這也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
“沈姑娘未免太天真了些,兩家聯姻本就隻會在乎對方家世如何,你人是好是壞並無太大意義。”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這人說得確實沒錯。
沈搖星頃刻間像泄了氣的氣球一般,懨懨提不起精神,下一秒她又振作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看著男子,提議道:“不如你去跟你娘說取消親事如何?”
少女自坐下後張嘴閉嘴皆是對這門親事的不滿,這讓原本見她來還有些心熱的江明月徹底冷了下去。
沒有注意他臉色的沈搖星還在叨叨著,認定男子與她一般不願承認這門親事,不斷替他出著注意,甚至不惜自踩:“你就與你娘親說我生得醜吃得多睡覺磨牙放屁打嗝,吃喝嫖賭無所作為,就是一個除了吃就隻會嫖的草包!”
就不信這樣還有人願意將自個兒子托付給她。
江明月冷笑道:“沈姑娘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沈搖星被噎了一下,訕訕道:“你就這般與你娘說便好。”
男子撇開頭,聲音愈發冷淡:“沈姑娘既然這般有本事,那便親自去與我母親說豈不更好。”
聲音雖冷,可那語氣與動作卻讓沈搖星有種莫名怪異感,就像是......
在與她賭氣一般。
沈搖星撓了撓臉,胳膊碰到胸口處的**,這時才想起那拜訪禮,她忙拿出擱懷兜裡的硬塊物品,遞過去給他:“給你的。”
時刻都在注意少女舉動的江明月見狀手指輕扯寬袖,微抬的下巴低了些,睨向她手上用布塊瞎包裹住的物什,抿了唇,克製住唇角上揚的悅意。
輕蔑冷哼:“這是何物?真醜。”
沈搖星絲毫不在意,開朗道:“這是我娘買給我的硯台,我一次都沒用過,可貴著呢!”
沈母給她買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尤其是有關書寫方麵的,以往在家時隔三差五就給她進貨。
江明月耳根微紅,眸底蕩起漣漪,掩在琴幾後的手愈發沒分寸地扯著素衣寬袖,他微微撇開臉,聲音輕得好似喃喃自語
“隨便放那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