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被豬油蒙了心,沒考慮那麼多,拉著卞老頭就問起了他們當年進洞的種種,甚至提議卞老頭再跟我們走一趟。
卞老頭搖頭歎息道:“你們要進去我說不動,我反正是打死都不會再進去了,當年我執意進去,害死了三個小夥伴兒,還為了活下去,吃了他們的屍體,可以說,若非他們成全,我早就已經餓死在洞中了。
這些年,我一直安慰自己,當時做那一切,是出於人生存的本能,可人終究不是畜生,活著出來之後,人性與理智重新回歸,我開始了自責,悔恨,愧疚,甚至到現在,我想起當年的事情都會乾嘔,恨不得將自己的胃掏出來洗一洗。
有錢之後,我去寺裡找大和尚給小夥伴們做了超度法事,給他們偷偷的在山上立了衣冠塚,心裡想著儘最
大的心力讓他們入土為安,祈禱著他們能夠早入輪回,重新投胎,能夠原諒我,然而,不管我為他們做多少事情,我都無法心安理得,我們四個是要好的玩伴,這座島上,留下了太多有關我們的回憶,在這裡,我心中除了愧疚自責之外,還有心虛與恐懼,我麵對他們三個的父母會心虛,怕被他們看穿他們兒子的死跟我有關係。我一個人的時候總感覺脊背發涼,似乎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三個小夥伴正在冷冷的盯著我,多少個夜裡,他們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在他們本該是臉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唯有一雙雙碩大的眼珠子死死的瞪著我,充滿了不甘與怨恨,夢裡,我給他們磕頭懺悔,請求原諒,他們卻從不跟我說一句話,隻是無聲無息的對我招手,似乎在說,走吧,咱們幾個小夥伴就差你自己了。
我害怕,可我這些年卻一直堅持留在島上,我是在贖罪,心裡的不安換來的是靈魂的安慰,他們折騰我,我心裡頭就踏實了一些,覺得那本就是我應得的。
卞老頭說到這裡,重重的歎息一聲,語重心長道:“人想活下去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可真活下來了,那些事情就變成了一種折磨,做人若做不到喪儘天良,鐵石心腸,那最好就一輩子問心無愧,不然,你自己的良心都不會放過你,那種折磨簡直讓人痛不欲生…”
他用大量的語言,對當年事件進行了懺悔,這與他來說,是一種宣泄,一種放鬆,他如同一個不堪重負的人,終於卸下了壓在其身上的包袱,又似乎,整件事情的講述用光了他的力氣,說罷,他整個人軟塌塌的倚在牆上,閉上眼睛,安靜的如同時間都靜止了。
再看旁人,老太太在一邊抹淚兒,不知是可憐老頭子,還是在想自己死去的大女兒跟外孫。老六則有些愣神,這也難怪,對一個尋常人來說,一下子聽到女鬼,下地獄,吃人肉這樣的事,估計腦子裡轉不過彎兒
,很難相信這一切是真的。胖子則一副眼巴巴的樣子幾次欲言又止,似還想問卞老頭什麼,又不好打擾他。
好大一會兒,卞老頭才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氣道:“好了,終於說出來了,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那洞能不進去還是不進去的為好,不過我是做不了你們的主的,你們好自為之吧。”說這話時,卞老頭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下了床,鑽到了床底下,在一堆雜物間嘻嘻索索的翻騰了起來。
老太太問他找什麼?
他不吱聲,好一會兒,他從床下鑽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紫黑色,雕工精細的木盒子,遞給我道:“你們救了我的命,我自然該答謝你們,可老道長說過,有能耐的修者賺錢不難,我給你們錢就太俗氣了,這東西是當年女鬼給我的寶貝,就剩下這一件了,原本我打
算自己留著應個急啥的,可我一個普通人,揣著寶貝也不知道咋用,今日就給你們,當做答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