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母子壓根就沒能見上麵,母親進去之後,直接被關進了柴房裡,怕她鬨,手腳給捆上了,怕她喊,嘴巴給塞上了。
窮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他半夜偷偷摸摸去看母親,卻打不開鎖著的門,娘倆隔門對望,眼淚長流,第一天,母親見了他還能哭,第二天,母親已經奄奄一息了,那是個冬天,柴房四麵透風,母親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凍了一夜,人發起了燒來,迷迷瞪瞪的,渾身都抽抽,他嚇壞了,求爺爺救救娘,可那老頭領回他已經是得罪了正妻,正妻正在火頭上呢,老頭哪敢?
他又求爺爺將她娘放出去,權當是給她一條生路,老頭也拒絕了,其實,就是盼著她死,她沒有娘家撐腰
,孤身一人,命賤如草,死了也不會有人追問,反倒是少了一樁麻煩。好在那孩子有心眼,不放了他娘他就絕食,終究是老頭的孫子,老頭心再狠,也是虎毒不食子,最後,趁著夜將奄奄一息的女人丟出了門外…
他不知道他娘能不能撐下去,可他認為他娘還活著,隻要活著,他總有一天會再見到娘。
這般,他們母子分離,那年他六歲。
在那個家裡,他爺爺對他還行,可他爹那正妻,卻對他恨之入骨,人前對他不理不睬,人後對他非打即罵,他身上的傷就沒好過,就是那時候,他學會了忍耐
。
在他八歲那年,他爺爺也死了,這下他可算是陷入了水深火熱中!
好在他有幾分小聰明,被逼無奈之下,想了個法子,跪著求那女人,說既然你瞧見我就來氣,不如就放我走吧,我保證走了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就是死在外頭都不會再回來,永遠不會讓你再見到我,對外你就說我自個跑了…
女人本就不想看見他,畏懼人言才留他在家,現在他自己提出要走,女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當晚半夜,趁無人之際放他離開了。
八歲的他,憑借著六歲的記憶,在一個黑的跟鍋底似的夜裡,跌跌撞撞的往他曾經跟娘住的屋子裡跑,一路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卻是滿心歡喜,這般跑了大半夜,終於找到了那所記憶中的茅屋,他興奮的叫著娘,衝進了屋子。
門沒鎖,屋子裡黑漆漆的,他再叫娘,沒有回音兒,屋子裡安靜的出奇,反倒是屋子裡彌漫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他害了怕,摸索著到了床前,伸手摸去,摸到了一把滑膩膩…
刀疤說到這裡,頓了下來,眼中有些不忍。
“他娘死了。”胖子說。
刀疤點頭,“死了,腐爛了,他摸到的,就是她娘腐爛的,流著屍液的屍體,她娘沒有死於被丟出去的夜,卻也沒等到他回去,據說是病死的,僵直的身體斜在床上,手直直的伸著,再其手衝著的位置,放著一把水壺,她可能在臨死前想喝一口水,最終沒喝上。而他在給他娘收屍的時候,從她娘的懷中找出了一件他小時候穿的肚兜兒,他娘臨死都在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