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瀕死(2 / 2)

楚榕隻好支著自己的眼皮看了一眼,一睜開就不得了,像是暈車一樣整個人天旋地轉,楚榕差點吐出來。

她忙不迭又閉上眼睛,“算啦,我還是不折騰自己了。”

難道不就應該在前麵嗎?楚榕心想,追尾的話,追的就是緊挨著的前麵的那一輛車才對。

她現在是稍微大聲說話腦袋就一抽一抽的,隻能屏息沉默,靜靜地坐在這裡等待。

“媽媽,有電話。”楚榕手機鈴聲在這時候響了,她讓傅餘給自己拿過來,然後把眼睛掀起一條縫,摸索著接通。

“喂?”

“楚小姐。”這個聲音,楚榕隻反應了一秒,瞬間就認了出來。

是04的聲音!他怎麼會知道她的電話號碼?為什麼會突然給她打電話?又怎麼會專門挑這個時候給她打過來?

楚榕心臟突突狂跳,連腦袋的眩暈都感受不到了。

04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激動,笑吟吟地問:“你還好嗎楚小姐?”

楚榕迅速思考著04這句話的意思,她現在腦袋剛剛被撞了一下,04就打電話過來了,難不成他還能實時監測到她的行蹤嗎?

她一下子睜開雙眼,低聲道:“好得很。”

“哈哈,是嗎?”04覺得她的回答很有意思,笑得開心,“那你要不然出來看看你的大兒子,再回答這個問題?”

大兒子?年年?年年出事了?楚榕心臟一緊,一邊快速推開門下車一邊冷靜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啊,如果是真的,那我非常開心。”04高高興興地道,“已經下車了吧?向右看。”

楚榕下意識朝右邊看去。

嘭——

一輛疾馳的汽車從左邊刷地一下衝出來,在楚榕扭頭的一瞬間狠狠地撞上她的身體,人沉重的肉-體此時此刻仿佛是輕飄飄的紙,在更快更狠的車子撞擊之下脆弱不堪,頃刻之間就散成一對血肉和架子。

楚榕大概在空中翻轉了幾圈,才狠狠地砸在被暴雨洗刷的地麵上,濃濃的血腥氣爭先恐後地湧進楚榕的鼻腔,但是她已經聞不到自己血的味道了。

她幾乎失去了嗅覺、聽覺和大部分的視覺,身上唯一叫囂的隻有痛覺。

微睜的雙眼木然直視著灰暗的天空,細細密密的雨絲啪嗒啪嗒地斷在楚榕沾滿血跡的臉上,將暗紅色的血液衝淡成粉色,積堆在她的眼窩裡。

痛,全身都在劇痛,手腳好像都碎了,楚榕沒有一個地方能動彈,她用儘全身力氣也才眨了眨眼睫毛,死亡的味道悄然逼近。

忽然,一頂漆黑的雨傘忽然遮住了她的視線。

雨傘下,是麵若冠玉的男人,他微微傾身,長長的卡其色風衣下擺在暴雨中巋然不動,一身乾淨平靜的人,像是獨立於雨外的世界。

“楚小姐,瀕死的感覺,是不是很熟悉啊?”

男人金絲邊框的眼鏡很好地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笑意滿滿的聲音在此情此景下十分諷刺:“痛不痛?”

楚榕的視線早已變成模模糊糊的一片,就像是高度近視的人,隻能看到麵前站著一個人,和他身上的色塊,是男是女還是通過他的聲音辨認出來的。

這個男人就是04。

楚榕知道他的聲音,記得他的聲音。隻是仍然看不到04的臉。

楚榕想要動一動手指,揉揉自己的眼睛,然而徒勞無功,連指尖都無法抬起。

“可惜啊。”04繞著楚榕野鶴閒雲般踱步,意味不明地幽幽長歎,“楚小姐,如果你是真的躺在這裡就好了。”

楚榕還沒來得及思考04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意識驟然被黑暗剝奪,沉寂幾秒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傅和玉溫柔的呼喚聲中。

“榕榕,你還好嗎?”

楚榕腦子微微一抽,一邊揉著腦殼一邊睜開眼睛。

入眼還是剛剛的車廂,傅和玉和傅年濕漉漉地回來了,車子重新發動,剛才發生的摩擦應該已經解決好了。她也並沒有被車子撞到,而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楚榕有點懵圈,看著頭發滴水的傅年下意識道:“年年,快擦頭發,小心感冒。”

傅和玉歉意道:“抱歉,榕榕,車上沒備毛巾。不過現在快到我的房子了,要不然就先到我那裡避避雨?”

離傅家還有一段距離,楚榕想想也是,不能讓小孩耽誤感冒了。於是她點頭道:“好,那就先去你家裡吧。”

傅和玉便對魯司機道:“您往世元路的那套房子開吧。”

他雖然被雨淋得濕透透的,可是不減風度,蒼白的臉看起來很是羸弱,楚榕這才顧及到看起來像是已經生病的傅和玉,剛剛隻顧著年年了。

“和玉,你怎麼樣?你臉色看起來很差。”

傅和玉嘴角抿起一絲笑,“我沒事,謝謝你關心我,榕榕。”

“你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楚榕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做的夢,還做了那麼一個真實又恐怖的夢,她半開玩笑道:“還好你們及時叫醒我,我剛剛在夢裡被車子撞到,差點就死了。”

“這樣麼?”傅和玉蹙眉,“做了這麼可怕的夢啊。”

隻是一個夢而已,楚榕本人被嚇到了一點也正常,傅和玉這難過的表情,像是親身體驗過楚榕的遭遇、又像是在為夢裡的她難過似的。

楚榕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和玉真是個容易共情的人啊。她安慰道:“隻是夢而已啦,又不是真的,這個夢也不是沒有好處,本來我頭暈的要命,小小地睡了一會兒之後,頭也沒那麼暈了。”

傅和玉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彎了彎,“那真是太好了。”他掩唇咳了幾聲,楚榕不免緊張道:“和玉,你感冒了。”她連忙將視線放在傅年身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傅年靠著她的手臂昏昏欲睡,她用手背探了探傅年的額頭,還好,不算很燙,今天從出門起年年就有些貪睡,大概是早上看書看累了,中午沒有休息。

暫時確認傅年沒有發燒,楚榕鬆了口氣,才問傅和玉:“和玉,還有多久到?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傅和玉擺擺手,“沒關係,我身體一向這樣,沒事都會咳幾聲,剛剛在雨裡說了幾句話,想來是著了點涼,一會兒喝點藥就好了。”

生病在他看來似乎是稀鬆平常的事,楚榕不知道說些什麼,總覺得像傅和玉這樣芝蘭玉樹的人,上天總是會給他們一點身體上的病痛,天妒英才啊。

“你們在外麵站了多久啊?早知道你們沒有帶傘,就攔住你們不要下車了。”楚榕懊惱道,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睡昏過去了,和小魚說的那幾句話她都有些分不清是夢裡說的還是現實裡發生的,隻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小魚也睡著了。

他們母子倆還真是怪有默契的,說睡就睡。

傅和玉笑道:“沒多久,隻是商量了一下賠款。魯師傅脾氣急,不願意遷就,我不想多費口舌,給了那兩人一筆賠償就回來了。在外耽誤的時間,大概不到十分鐘吧。”

楚榕撓撓頭,“不到十分鐘?”那她睡得真夠快的。

“十分鐘也不短了,回家趕緊洗個熱水澡,吃點預防藥吧。”她身上忽然一涼,雞皮疙瘩嘩嘩地冒出來,後知後覺的恐怖霎時間襲上楚榕的心頭,她從自己剛剛經曆的夢境裡,感受到了毒蛇般陰冷的惡意——或許,那不僅僅隻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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