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哥(1 / 2)

其實在電梯門合上的一霎那,蘇影也就停住了手,傅如晦也不能傻站在那裡挨蘇影也的打。

蘇影也的拳頭離傅如晦隻有半指距離時,傅如晦一把攥住了蘇影也的手腕。

“發什麼瘋?”傅如晦淡淡看著蘇影也問。

蘇影也倒也不是不能掙脫傅如晦的手,他拳頭擦過傅如晦臉側時的微風展現出的力氣不是外科醫生能擁有的,誠然,醫生的力氣一定是比普通人的力氣要大得多,但是蘇影也現在所展現出來的更像是一個經曆了常年身體素質訓練的軍人所擁有的。

因為他本來也無意真的一拳頭把傅如晦的眼眶給打落,所以傅如晦抓住他手腕的時候,蘇影也順勢就收走了自己的力氣。

“我發瘋?”蘇影也冷冷地看著傅如晦,“你昨天晚上在哪裡。”

蘇影也好好說話了,傅如晦反倒是悠閒起來,“跟你有什麼關係?我發現,自從我回國之後,你是越來越愛關心我的私事了。”

“關心你?”蘇影也掀起唇角冷冷一笑,“彆把話說的那麼惡心。”

蘇影也破防,傅如晦更加開心,“是誰先惡心的誰?你裝了那麼久,當我不惡心?”

蘇影也神色微變,雖然驚訝,但是也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他抬頭看了一眼樓上,低低道:“有什麼話,彆在這裡說。”

“正好,我還不想讓榕榕知道。”傅如晦拍了拍衣領,他未卜先知般換上了外出的行頭,現在不用再上樓去換衣服了。

因為不打算走出多遠,所以傅如晦沒有拿車鑰匙,和芸嫂說了一聲,他等也沒等蘇影也就徑直朝外麵走去。蘇影也看了他一眼,又定定凝視了幾秒隻能看得到欄杆的二樓,便跟著傅如晦的步伐出去了。

兩人選擇的地點就是傅如晦剛回國的那天選的咖啡店,離家近,人很少,環境適合講話。

“說吧。”

二人入座,麵對麵看著對方,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兩個字。

傅如晦眉心一挑,“我說什麼?”

蘇影也嘲諷道:“我有什麼義務告訴你什麼?”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傅如晦輕輕歎了口氣,“你還裝糊塗麼?”

蘇影也沒言語,隻看著傅如晦道:“你手機響了。”

果然在震動,是楚榕打過來的電話。他臉上露出一點微笑,輕輕喂了一聲。

“你跑哪裡去了?”楚榕氣嘟嘟地問他。

傅如晦聽她的質問也笑容不減,“在外麵吃飯。和影也。”

楚榕又是好一陣控訴,傅如晦看了對麵的蘇影也一眼,扶額輕歎道:“那我現在回來好不好?”

楚榕也不同意,像個故意鬨事的小朋友一樣,抓著他的耳朵嘰嘰喳喳又說了些話,傅如晦沒反駁,耐心地等楚榕說出她打這通電話真正想說的東西。

“……你有沒有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啊?”終於,楚榕彆彆扭扭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傅如晦稍微想了想,確實是收到了一條消息,是楚榕上樓前給他發的,大意是和蘇影也打打鬨鬨可以,但是彆鬨的太過了,破相了可不好看。

他當時瞟了一眼主屏幕,頓時哭笑不得,他確實還不至於和蘇影也大打出手。“嗯,看到了。”傅如晦無奈道,“放心吧,還不至於鬨大。”他和蘇影也加起來都是六十歲的人了,要是因為互相鬥毆打破相,怕是能上社會新聞。

楚榕那頭沉默了很久。

“你慢慢吃吧。”她撂下一句話,嘟的一聲掐斷了電話。

傅如晦有點意外,楚榕生氣了?他正準備打過去再問問,蘇影也就開口了。

“你昨天晚上在費湫家裡?”

傅如晦息屏手機,“怎麼?”

“一個人?”

傅如晦挑眉,“不然?”

蘇影也顯然是不相信,他眉頭緊鎖地看著傅如晦,像是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一樣。

傅如晦慢慢靠在椅背上,“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蘇影也大概是在顧慮,早上看到熱搜新聞的時候他直奔傅家,什麼也沒想,隻想好好教訓一下傅如晦這個他一直都不看好的男人,但是現在靜下來一會兒,聽完傅如晦和楚榕打電話,他又有一點動搖了。他在網上看到的那個視頻或許不是真的,雖然看不出剪輯痕跡,人長得也和傅如晦很貼,但是難保不是彆人故意發出來吸引人眼球的。他多少知道一點那些圈子裡的手段,知道他們會為了知名度和熱度動用一些手段。這種靠吸血彆人的名氣來炒緋聞的,蘇影也聽過不少。

但是那個視頻的用意顯然不可能是給廣大網友看傅如晦和彆的女人的緋聞的,因為傅如晦的臉被遮的很嚴實,真的想蹭傅如晦,並不需要做這些多餘的事。

所以蘇影也逐漸反應過來,那個視頻,隻可能是給認識傅如晦的人看的,隻有知道傅如晦昨天行蹤的人,才知道他穿了什麼衣服。

而昨天是費湫的場子,裡麵認識傅如晦的人是不可能拿傅如晦炒緋聞的,那麼那個熱搜的用意在哪裡?

用意是讓在乎這件事的人露出馬腳。

從緋聞被爆出來到現在,最坐不住的人,貌似隻有他一個。

蘇影也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咣當一聲不小心打落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體流了一地。傅如晦及時移開自己的腳,避免被滾燙的咖啡澆到,他叫來服務生收拾了一下,待人走後,傅如晦問道:“怎麼了?”

“我得走了。”蘇影也的外套上也沾上了咖啡,但是他並不在意,匆匆合上衣服,蘇影也沉沉地說了一句,“記得你結婚的時候說的誓詞。”

傅如晦扯扯嘴角,“我一直記得。你去哪兒?”

蘇影也轉身,“今天的事,下次再和你說。”

“今天一起說了吧。”傅如晦淡淡道,“已經這麼久了,你還要逃避問題?”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蘇影也腳步不停,傅如晦隻好站起來,稍微提高了聲音道:

“楚楓。”

楚楓。

這個名字被傅如晦念的很輕,但是在蘇影也的耳朵裡,絕對是振聾發聵的效果。

立竿見影地,蘇影也沒走出幾步的身體停在了原地,猶如被驅魔人叫住了名字的惡魔。他緩緩轉過頭,充血的眼睛裡是深深的震驚,這一刻,蘇影也清瘦的身軀裡仿佛隱藏著一個更沉重的靈魂。因為身體不能承受之重,他的肩膀往下垮了垮,但是很快,那肩膀就像是寬廣的海岸一樣直直地挺立起來,像是能承擔整片海洋。

傅如晦走過去,低低地又叫了一句,“大哥。”

這下蘇影也是真的克製不住地開始顫抖,他不是害怕,不是緊張,是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也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窘迫,總之,那種情緒很複雜,很少有人能體會到蘇影也此刻的心情。

傅如晦不知道能不能體諒,他說了幾句話,蘇影也就遊魂似的跟著傅如晦回身重新落了座。

“你是怎麼知道的。”

對坐片刻,蘇影也抹了把臉,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傅如晦抿抿唇,“猜出來的。”其實剛剛他也不算確定,最多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但是這麼一詐,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蘇影也自己就把答案告訴他了。

“大哥,你是不是,也遇到了04?”傅如晦試探地問,已經去世多年的楚楓能夠在蘇影也的身體裡活著,如果不是那個外來勢力的功勞,恐怕是不行的。

聽到04這個名字,蘇影也身體微微一震,他甚至往上拔了拔身子,一副準備要逃跑的姿勢。

但是好在他還不至於當著傅如晦的麵落荒而逃,離開的念頭僅僅出現了一秒鐘,蘇影也的便調整好姿勢,雙手抱臂,兩腿岔開,喉結上下滾動,能昭示著他不平靜的心情。

“大哥,”傅如晦見蘇影也陷入沉默,更往前傾了一點。“或許我這麼叫你,你能火氣更小一點兒?”

蘇影也閉上眼睛,“彆這麼叫我。”

“好,不這麼叫。”傅如晦垂下眼簾,嘴上還是沒變,“大哥,你是怎麼回來的?”

蘇影也一言難儘地看著傅如晦,他這麼風輕雲淡地說出一個正常人都覺得離譜的、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事實——“借屍還魂”,會有人這麼想嗎?

是了,他都忘了自己這個妹夫年輕時是個多麼‘不服管’的刺兒頭,表麵上一套背地裡一套,最是討厭的。他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不為奇,他在蘇影也的身體裡這些日子,一直在小心偽裝,這次是被傅如晦和其他女人進一間門房間門的新聞氣到,這麼多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楚榕和傅如晦之間門的婚姻,前幾年兩人還算平靜,他稍微對傅如晦放下了心,但是傅如晦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足以叫他警惕。

因此在看到傅如晦做出了出軌這樣該死的行徑,蘇影也沒法冷靜,他就想提著傅如晦的領子把他拎到楚榕麵前讓她好好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可是在見到楚榕之後,蘇影也發現自己還是不忍心在她麵前直接揭露這個男人的真麵目。

也還好,正是因為他的這點顧慮,才能和傅如晦出來,那麼傅如晦道出他的身份時,也不會叫楚榕知道了。

這算是他的明智之舉吧。

“你還沒回答我,”蘇影也低咳一聲,“你怎麼知道是我?”

傅如晦將自己猜測的依據說給蘇影也,“從你出現在善省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蘇影也不可能去那個地方出差,唯一能將我們聯係在一起的就是榕榕,但是他和榕榕的關係一般,不可能為了看榕榕去那麼偏遠的地方。蘇影也從來不喝酒,他也不會將工作服穿出來。大哥,其實你和蘇影也的區彆還是挺大的。”

說到最後一句,不管是傅如晦還是蘇影也,都露出了苦笑。

“不是蘇影也,就是楚楓?”蘇影也短促地笑了一下,“你大腦通直腸?這麼武斷?”他說話一點都不客氣,甚至有點粗魯。

“……”傅如晦早已習慣,他平靜地道:“活了三十年,隻有大哥會動手揍我。”

也就是說,他之前隻是有點頭緒,但最終讓傅如晦確定蘇影也身份的,恰恰是今天早上他不由分說的一拳頭。

蘇影也默了默,道:“我還以為自己偽裝得不錯。”竟然敗在了這裡。

即使傅如晦不能苟同,但他還是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至少榕榕沒看出來。”

蘇影也嘴角的笑更苦澀了。

“是不是04的原因?”傅如晦接著問,“原來的蘇影也呢,死了?”

蘇影也啞聲道:“死了。”

“他怎麼死的,也是因為04嗎?”

蘇影也嗯了一聲,“和04做交易,代價沉重。”

傅如晦歎了口氣,心中複雜,他道:“他是怎麼和04聯係上的?大哥,你也和04做了交易嗎?”

蘇影也捂住眼睛,“沒有。我早就死了,沒什麼能給他的。04一直在試圖抓住我。”

說到死亡這個話題,傅如晦和蘇影也無一例外地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那是一段沒有人願意想起的回憶。

楚楓楚榕楚桾三兄妹從小失去了父母,楚楓又當爹又當媽地把妹妹拉扯大,他放棄了從小當飛行員的夢想,開始學著賺錢養家,糙人一個不會養孩子,就隻能多賺點錢補償他們物質條件。那時候楚榕很喜歡鋼琴,楚楓自己沒能實現夢想,一直希望能讓妹妹實現,可是楚榕恰恰不是個像楚楓一樣的奮鬥派,她或許喜歡鋼琴,但絕不是要逼著自己每天在鋼琴前彈八九個小時的那種人。

她不是,她的哥哥是。

久而久之,楚榕開始厭惡鋼琴,不願意碰一下。

兩兄妹的嫌隙是從楚楓砸掉他送給楚榕的那架鋼琴開始存在的。

嫌隙達到頂峰時,是楚榕選擇和傅如晦結婚的時候。傅如晦在楚楓這個當哥哥的看來,的確是不算一個好丈夫的人選。

他們談婚論嫁時,楚榕二十二歲,傅如晦二十三歲,那時候的傅如晦還不像現在這個三十歲的傅如晦,他從小順遂,家裡的大人沒有一個不順著他的,雖然本人紳士,但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傲視淩人。他和楚榕感情好,卻可以為了自己的生意出國很久,兩人燕爾新婚,就要分離兩地,楚楓很不喜歡這個妹夫。

可楚榕執意如此,楚楓也不能將人綁起來。先於大哥結婚之後,兄妹的關係降至一個冰點。

後來楚榕和傅如晦的第一個孩子降生後,因為小孩子對楚楓珍藏的那些飛機模型格外感興趣,時常纏著楚楓,他們交流得多了,楚榕和楚楓的關係開始慢慢緩和,隱隱有破冰之勢。

然而就在楚榕懷上第二個小孩的時候,楚楓對傅如晦的不滿達到了巔峰。

第一個小孩出生的時候因為暴風雪傅如晦第二天才從國外趕回來,楚楓罵了他很大一場;第二個小孩,這家夥又出國?楚楓就差直接拉著楚榕離婚去了。

楚榕倒是挺開明,傅如晦在外國的父母去世,他忙著接手他們留下的產業,沒有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再說,她不是也沒跟著傅如晦出國嗎,好歹也算是他們共同的父母。

楚楓很生氣:“那能一樣嗎?”

楚榕:“哪裡不一樣?”

“你還懷著小孩!”

“他爸爸媽媽去世了呀。”

沒營養地爭執了幾句,二人再次不歡而散。

那次爭吵,是他們的倒數第二次見麵。

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麵,就是楚楓去世那天。

第二隻小團子七個月的時候,楚楓決定做點什麼緩解一下兄妹的關係。雖然這幾個月他給楚榕送了不少東西,但是倆人沒有見過一次麵,也沒有講過一句話。

楚桾那個小鬼頭每天楚家傅家兩頭跑,回來還要在楚楓耳邊沒完沒了地說楚榕今天又帶著小孩子乾什麼啦,玩什麼啦,聽得楚楓一陣火大,抓住楚桾給人買了十套卷子做。

自從楚桾每天要苦哈哈地在家裡做小山一樣堆起來的卷子後,楚楓再也不用聽人叨叨楚榕了。可是沒人說,他竟然還有點不適應,忍了又忍,楚楓還是沒忍住,打算去找楚榕。

他可是哥哥,楚榕是個妹妹,做哥哥的,難不成還怕妹妹不成?有什麼不敢見麵的,見了麵楚榕要是敢吆五喝六的,楚楓就像小時候一樣拎著她脖領子,給她屁股來幾下。

楚楓去找楚榕的那天,還沒走到傅家,遠遠地就看到楚榕繞著小花壇散步,楚楓的第一反應也不是驚喜,而是皺著眉看了看花壇裡養的那幾株花有沒有楚榕過敏的類彆——他對楚榕的過敏原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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