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 / 2)

陸哲希望覃蒔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但他可能根本不信任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

被他連環坑過的覃蒔,相信他一定留有後手。即使認為覃蒔的生命與他有著某種聯結,但他並不信任她。

這麼想來,那天被她遇見的陸哲等人圍毆鄭繁的事情,可能並不尋常,必定帶著某種企圖。

回家的公交出乎意料的人多,隻在車尾處有幾處空位。

覃蒔刷完卡,氣喘籲籲地抱著車廂立杆扶手,眼巴巴的看著這輛車一騎絕塵的飛奔在八車道的寬闊大道上。

空曠的道路,或許激起了司機的飆車欲。絕塵的公交終於到了下個停車站,抱著扶手的覃蒔這才終於舒了口氣。

陸哲便在這時捏住了她的胳膊,半拽半拖地將她往車尾拉。

比起行到車尾,覃蒔覺得掛在扶手立杆上更方便。

反正再有三個站就到了,這三個站都不太遠,總共也就七八分鐘的樣子。

但陸哲的力氣很大,是她這副病弱嬌軀無法抗衡的力量。給他狠拽了兩拽,隻想做無尾熊的覃蒔失了倚靠,隻能隨著他的力氣往後走。

覃蒔有些氣惱,剛打開健康兌換頁麵又遲疑了起來。

需要為了對抗這件事情消耗10分嗎?

雖然拉扯起來不太好看,但似乎陸哲也隻是想讓她去坐個位置。

更何況馬上就要到家了,他也沒什麼機會再強求自己了。

本質上,覃蒔還是一個相當節儉的人。

所以,在片刻的猶豫後,覃蒔關上了健康兌換的頁麵。

也就在這時,剛隨著陸哲跨步上車尾的覃蒔,因為公交路遇紅燈的突然刹車,差一點飛了出去。

就在她以為她快要因為慣性飛出去,伸手企圖就近抓住某個扶杆,腦海裡迅速開啟係統頁麵進入健康頻道正準備點擊兌換時,她突然被一個冷冽的攬肩動作箍進了一個懷抱。

陸哲的動作太突然也太用力,頭腦一蒙來不及兌換健康的覃蒔狠狠撞入他的懷抱,高挺的鼻子立即發了酸。

覃蒔還沒反應過來,發酸的鼻子已經引出了汪汪而下的眼淚。

捂著鼻子嗷了半聲的覃蒔,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陸哲張張嘴想說點什麼,覃蒔趕緊抬了個手讓他收聲。

陸哲便閉了嘴,看著覃蒔捂著鼻子爬進了個靠窗的位置,轉頭望著窗外擦著一把又一把的眼淚。

陸哲低頭看了看方才被覃蒔撞過的那個地方,衣料似有些褶皺。他右手的拇指摩挲著食指,卻最終沒有抬手去撫平那處的皺紋。

到常興站的時候,覃蒔的眼淚水已經不掉了,但鼻子還是有點痛。

覃蒔揉著鼻骨,瞪了眼比她早一步下車的陸哲,徑直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她知道陸哲仍在後頭跟著,便稍微加快了些腳步,結果小破身板不爭氣,又開始拉起了風箱,覃蒔隻好放慢了步子。

陸哲便走到了她的身側。

覃蒔偏頭望向他,熙熙攘攘的老街街道上,冷戾的陸哲和虛弱大喘氣的她都是格格不入的人。

覃蒔順了口氣對他說:“其實有什麼必要呢?把我卷進去之前,想必你已經意料到不管我是不是被警察先找到,不管我是不是會翻供,我都一定會有危險。既然你做都已經這麼做了,也沒必要繼續這個樣子。”

覃蒔不想說他惺惺作態,雖然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惺惺作態。

這是一個被卷進去之後就很難全身而退的事情,小張警官跟她說過嶽倩的家族涉黑,讓她以後就算事過境遷也一定要小心。

嶽倩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不在警方嚴密監控的現在,也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等著報複她。

覃蒔順了順書包的肩帶,戲謔道:“反正你也留了一手,又不怕我翻供,……走吧。”

陸哲低頭看她,她的眸子裡映著的除了閃亮的街燈,還有一個晦暗的他。

垂在身側的右手拇指緩緩摩挲著食指,他的眼裡有一種覃蒔很難理解的神色,明明疏離淡漠,卻又好像帶著些陰鷙到極致的熾烈。

那樣奇異的光,讓覃蒔感覺到了危險。

等不到他的回答,等不到他的退卻,覃蒔就隻好自己率先退場。

反正每次打破僵局的也都是她。

覃蒔轉身就走,卻突然被個力道勾住了。

她回頭一看,一臉冷冽的陸哲很幼稚的伸手勾住了她書包上的提手。

覃蒔:“……”

“謝謝。”他道。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姿態。

他的眸光也軟了下來,他說:“再見。”

覃蒔就真的以為這是陸哲對她的再見,然而第二天一早出門,她一眼就看見了街口的那人。

覃蒔扶額,一聲不吭的從他旁邊走了過去。

他也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跟在了覃蒔的身後。

難得看見陸哲來這麼早,張瑩瀅問:“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陸哲扔了個作業本給她。張瑩瀅一翻,鼓著眼珠子驚叫道:“哇!你是不是撞邪了?”

噗。

覃蒔沒忍住,剛喝進嘴裡的水給笑噴了出來。

“啊!!!你噴到我啦!!!”張瑩瀅嫌棄地丟了幾張紙給覃蒔,又扯了張往自己的臉上擦了擦。

姚楓拿著張紙過來,敲了敲覃蒔的桌子問:“星期六複賽,今天晚上我組織了個集訓,你來不來?”

“來!”覃蒔饒有興趣,“你都組織了誰?”

姚楓撓撓鬢角:“就我們班這五個。”

高一(五)班晉級複賽的人不算最多的,但也不是算少。晚自習時間,姚楓借了活動室做集訓地,聲情並茂地打了半天雞血,還沒說到正題。

學習委員李昭昭咂咂嘴:“哎喲,心梗,你是不是廢話太多了點?”

覃蒔垂著頭,瞧著是在張空白紙上亂寫亂畫,其實正開了記憶輔助工具在抓緊時間刷題。

姚楓看了看表:“快了,快了,你們等會兒。”

“等會兒乾嘛?”張先順了順他那平頭漫不經心的問。

姚楓看著活動室後門的眼睛突然一亮:“來了。”

楊誠抱了幾個無線搶答器並幾個記分牌過來,對姚楓說:“我按人頭拿了五個,你們先試試。”

姚楓喜笑顏開:“謝謝學長!”

按姚楓的話來說,楊誠是楊老師的兒子,那就算是一家人,有便宜不占是吃虧,近水樓台得不到也能先摸摸月。

姚楓給大家一一發了搶答器和記分牌,邊發邊道:“你們先試試。”

滴滴——

滴——滴——滴——

活動室裡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搶答聲。

楊誠默默替他們關上了前後門。

姚楓道:“學長你去忙吧,等會兒用完了我把東西擱楊班桌上。辦公室鑰匙我都拿好了。”

楊誠卻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我也沒什麼事,我看看。”

姚楓心道,果然是一家人,楊學長對他們五班的人就是熱心。

他臉大,臉皮也厚,打蛇隨棍上,姚楓道:“學長要不出幾個題給我們搶答搶答?”這是想讓楊誠透題的意思。

楊誠就笑了:“題目很多,還是跟海選的時候一樣,是電腦隨機抽的題包,你彆在我這打主意,沒用的。”

李昭昭就問了:“學長,題目你們學生會經手的人都看過了,對我們來說不太公平哦。”

姚楓瞪了她一眼:“看過了就能會啊?有些人抄個答案還能抄錯呢。”

麵對質疑,楊誠倒是很坦然的笑了笑:“所以我和組織部的幾個經手題目的,都沒參加比賽。”

一直沉默著的張小雅聽說楊誠沒參加比賽,不可思議道:“學長退出了?那我們建中今年的名次肯定更慘。”

楊誠淡然一笑:“沒關係的,去年我參加了也很慘,今年靠你們說不定更好。”

張小雅問:“校領導那邊肯定不同意你們退出吧。”

再怎麼樣楊誠都是深得人心實力強大的建中之光,他不參加,校領導那邊不可能輕易答應。

楊誠點點頭:“費了很大力氣才答應的。”

覃蒔抬頭看了看楊誠,又低下頭去。

全程沒有參與任何對話,是真的很怕惹上麻煩吧。楊誠微微斂神,便岔開話題讓姚楓他們自己練習了起來。

姚楓自己也找了些題目,模擬了一下複賽環境給大家試了試,最後集中點評了一下每個人的表現,輪到覃蒔,他搖搖頭道:“你得反應快點,搶答不上這能答對也沒用啊。”

覃蒔沉頭,虛心接受意見。

看來複賽是真的得兌了健康時間鉚足了勁的搶按,現在她這一臉病態懨懨無力五感微弱的樣子是不行。

覃蒔掛了書包走出活動室,鎖門的姚楓拉著楊誠道:“學長,學長,你幫我拿拿這個,哎喲,掉了一個,我看看,沒壞,肯定沒壞……”

這天氣逐漸升溫,徐徐晚風和緩地吹著,校園裡的樹枝沙沙作響,樹影婆娑中走出了個人。

覃蒔問他:“我記得你不是說你會很忙學習都沒空的嗎?我怎麼看你一天到晚好像沒什麼可乾的?”有種過於清閒的感覺。

陸哲不辯不駁,默然看了覃蒔一眼,抬手拂過她被風吹起的高馬尾。

“走吧。”他道。

公交站台,支線巴士久久未到。

覃蒔支手撐著半張臉,臉上寫滿了百無聊賴。

陸哲話少,但氣場太強,低氣壓360度旋轉,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覃蒔斜著眼睛看他,他看了看來往的車,轉過頭來對覃蒔道:“打車吧。”

話音未落,覃蒔便被人按了肩,楊誠氣喘籲籲問:“可以聊一聊嗎?”

趕在覃蒔拒絕前,楊誠趕緊說了句:“給我最後一次說話的機會。”

既然楊誠都說了這是最後一次,那麼覃蒔很願意給他說話的機會。

離車站不遠有家M記,覃蒔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楊誠殷勤地問:“要不要吃點什麼。”

覃蒔擺擺手:“趕快聊完吧。”

快刀斬亂麻的企圖太明顯,楊誠的臉色不太好。

陸哲慢悠悠的跟了進來,走到覃蒔和楊誠坐的那處,他斜了楊誠一眼,又瞥了眼覃蒔,一把拉開覃蒔旁邊的位置,正要坐下去卻冷不妨被覃蒔掃來一個眼神殺。

覃蒔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坐遠點。

她知道楊誠要跟她談什麼。要不是楊誠說這是“最後一次”,她自己都不想坐下來聽。如此私人的話題,陸哲更沒立場聽這件事情。

她抬抬下巴,示意陸哲坐旁邊那幾桌。陸哲卻隻是沉眉看她,一動不動。

覃蒔抿緊唇,像後側淩了一眼,意思是讓他坐後麵去,但永遠喧囂的M記裡永遠人頭攢動,覃蒔後麵的位置是坐了人的,隔了兩排位置才有空位。

陸哲眸色幽深,拉著椅背的手仍然搭在那裡,一點也沒有挪步的意思。

覃蒔蹙眉瞪了他一眼,無語之意溢於言表,就差沒直接說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了。

沉默中的陸哲眼神一滯,突然狠踢了那張他拉出來的凳子一腳。

咣地一聲巨響,覃蒔的心口猛地一震立時起了一後背的冷汗,嚇得她連忙按住了砰砰直跳的心口。

響聲引來了臨近各桌的視線,覃蒔卻捂著心口偏過頭去,不去看那莫名其妙怒起的陸哲。

係統弱弱:【反派好像生氣了。】

覃蒔:【本來就不是跟他有關的事情,他簡直是莫名其妙。】

係統總結:【你們每次和諧都不會超過三秒。】

不多久便聽見了陸哲離開的腳步聲。

不知道他坐哪兒去了,是不是走了。覃蒔不在意,反正人走開了就對了。

覃蒔撫了撫心口,順下幾口氣後對楊誠道:“說吧。”

楊誠沉默良久,開口卻問:“你跟他關係很近?”

覃蒔偏頭看楊誠,沉吟間眼神微微一蕩,唇角淺淺勾了勾,麵色和煦卻沒有對這個問題作出任何回答。

這副像是默認一般的表情,令楊誠的眼神一黯。

係統:【故意讓他誤會?】

覃蒔:【是想了想,想不出來應該怎麼解釋我和陸哲的關係。】

她跟陸哲瞧著走得很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的關係不一定好。

陸哲剛走開前踢椅子的那一腳很重,沒來由的戾氣橫生,與平日的沉默冷冽形成了鮮明對比,覃蒔就是長了八張嘴也解釋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個什麼關係。

而且,她也犯不著跟楊誠解釋。

要是真的誤會了,也少了個麻煩。

覃蒔十指交握又鬆開,看著不太耐煩。她說:“彆光問我,你有什麼話快說吧。”

她說話的聲音明明很低,柔軟且溫和,卻有著不同一般的果斷和堅定。

就像是她這個人,明明瘦削虛弱蒼白如紙,甜美的相貌硬生生被毫無血氣的慘白折了三分迭麗,卻又無端因為那烈陽般的堅定眸光補上了幾分蓬勃的朝氣。

覃蒔整個人帶著一種強烈地矛盾和反差,每見一次都讓人忍不住心旌搖曳。

楊誠緩緩沉頭道:“好。”

建中坐落在老城的中心,旁邊有廣場有商場,有辦公樓也有商住兩用的公寓。

所以,即使夜幕沉沉,這裡也是熱熱鬨鬨的,穿行的人潮有單身的也有情侶,有穿著校服獨自壓馬路的小孩也有抱著娃娃出門閒逛的年輕父母。

陸哲很惹眼的站在不遠的車站,穿著身校服,手裡卻夾著點閃爍的幽光。

他眸色深深望向透過落地窗朝他看來的覃蒔,一口又一口的白色煙氣逐漸模糊了他的神色,覃蒔看了看他,又將自己的眼神收了回來。

覃蒔扶額:【唉,我做了什麼孽,為什麼要坐在這裡聽這個?他為什麼要說這麼詳細,說什麼久?】

係統:【我覺得挺好聽的啊。】

覃蒔:【是了,你這麼八卦,你好好聽啊。】

覃蒔低著頭,開始研究起了她的指甲。

原主的身體不好,連帶著指甲都沒什麼光澤。白到發青,是供血不足的表現之一。

楊誠還在那裡解釋他和柯潔亞的事情,照覃蒔來看,他們兩的糾葛其實用一句話就能搞定:有過曖昧,但並沒有在一起。

這……就挺一言難儘的。

真是渣而不自知,渣得理直氣壯。

覃蒔捋了捋碎發:【耽誤我時間,來來來,開個單詞工具來背一背。】

她就真的三心二意的開始背起了單詞,開小差的神態分外明顯,明顯到楊誠都已經說不下去了。

他終於沉默下來,覃蒔立馬問:“說完了嗎?”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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