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勾起唇角,緩緩道:“好。”
他說好的時候,眼神沒來由的柔了下來,看得覃蒔一愣。
原主的記憶裡,沒有一家四口平平靜靜坐在一起吃飯的畫麵。這頓飯彌足珍貴,以至於覃媽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冷淡掛的陸哲在這頓晚餐裡存在感極低,直到最後離開也沒有多說什麼。
雖然他有他的目的,但覃蒔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句:雖然……但是……還是覺得應該跟你說一句謝謝。
夜半三更,陸哲看了那句覃蒔發來的謝謝很久。
原來隻需要他心平氣和,她也能心平氣和。
陸哲想了想,跟她說:表示謝意,要有誠意。
覃蒔:請吃飯算誠意嗎?
陸哲:算。
覃蒔:那就明天晚上請你吃頓飯?
陸哲彎起嘴角:好。
覃蒔:那就……老地方旁邊的那家茶餐廳?
那家她提溜過怨念了很多次的地方。
陸哲的眉眼舒展開來,他道:好。
等待的時間從來都異常煎熬。
陸哲出門的時間還比較早,原本順便兜去接覃蒔,沒想到她人已經在圖書館裡,不用他兜。
愛學習是真的愛學習,但對“閒書”的熱情度明顯更高。
因為昨天的事情,覃蒔對他的態度肉眼可見的變好。陸哲歡欣雀躍,短暫的路途也變得格外美好。
路過一家零食鋪,陸哲讓司機停下來。
他突然很想給她買點什麼,一些花花綠綠的糖果,還有一些花花綠綠的小零食。
張楚楚沒出事前,經常會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過來分享給覃蒔她們吃。覃蒔並不熱衷,但也會嘗上幾口。
三個女孩邊吃邊品評的時候,他在旁邊冷眼看著,覺得氣氛好像還不錯。
希望今天也能有一個好氣氛。
拎著大袋零食回了車,陸哲想了想,又下了車。買了好吃的口味,奇怪的似乎也得買一些。全攪和在一起,才看不出他之前吃覃蒔給的那幾顆奇奇怪怪的糖果時究竟有多忍痛。
大概她覺得奇怪,就又會開始給他投喂。
陸哲挑了不多久,接到了司機的電話。
糖果店門口都是禁停區,前邊有交警在抄罰單,司機說他得把車往前麵一個路口挪一挪。
前一個路口也沒多遠,陸哲今天心情好,覺得自己等會兒多往前走幾步也沒什麼。
掛了電話,陸哲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放進兜裡,突然聽見了外頭一聲震天動地的轟然撞擊聲。
陸哲微一怔愣,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率先擠出了糖果店的推拉門。
外麵,濃煙滾滾,被大卡車撞擊後的私家車四分五裂。
那四分五裂的車,正是他先前坐的那輛。
遠觀事故的人越來越多,煙霧滾滾中,陸哲方才還略顯鬆快飛揚的眉眼沉了下來。
陸哲將手裡的糖果全都放了下去,捏著手機逆向走出人群,撥通了那個永遠都不會磨滅在記憶中的電話。
電話接通,陸哲問陸楠:“想要我死的,是你還是嶽倩?”
連日來的平靜以及對於美夢的期望,讓他忘記了始終高懸在頭頂的那把鍘刀。
他日漸缺失的警惕心,終於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從前他看書中說“溫柔鄉即埋骨地”,他總嗤之以鼻。現在才知道,當一個人希翼美好時,那些始終應該謹記的應該慎之又慎的心理防線,的確因為那些纏綿和柔軟開始寸寸斷裂。
當美好成為軟肋,熊熊燃起的火焰和滾滾而上的濃煙,成了他的夢魘。
陸哲的第二個電話打給了覃蒔。他說:“你自己吃吧,我不來了。”
覃蒔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到了陸哲掛斷電話的忙音。
要她請客的是他,沒有一句理由放鴿子的也是他。
就是,有病。
自己吃也無所謂,覃蒔吃得肚子圓圓。買了單摸著肚子往回走,突然間,覃蒔頓了步。
她抬頭朝街對麵望去,那個消失在街角的身影,她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
吳珣?
穿著、打扮和氣質都不像吳珣,但那一瞥之間看到的麵孔,跟記憶中的吳珣有七八分的相似。
最重要的是,那個人沒有戴眼鏡。
一瞬間,心頭異樣叢生。順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覃蒔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