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唇角滑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當時看到她和彆人見家長，他並非不意外，隻是與她接觸已久，比起這些突發事件中傳遞出的訊息，他當然會更相信自己心中的那個她。
但凡事無絕對，總會有些微弱的可能成立――關心則亂，即使某種可能微小到幾乎看不見，也因為那一刻的思緒被無限放大，失落神傷在所難免。
好像有關於她的，總能讓他方寸大亂。
“知道了，”男人又道，“蘇禮知道麼？”
易柏點頭：“她也知道不是我了，畢竟確實不是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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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禮確實知道，但她覺得自己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
於是她一直對這事兒諱莫如深，再沒聲張。
主要是沒什麼可聲張的，《巔峰衣櫥》的下一期錄製又要開始了。
上次是易柏幫她代班，雖說長相沒得挑，站在那兒氣質也不錯，但對於設計類綜藝來說，設計師沒到場，無論如何都是吃虧的。
因為易柏再了解她，也不可能成為她，對一些設計點或者疑問點的回複，自然也就沒有她那麼到位。
不過那套衣服的成交價也還是不錯，隻是如果她在，肯定會更好。
好在這期她就能親自上場了，到時候拉一拉比分，依然是上位圈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這期的主題就是景點，她選擇了蘇州河，用一些反光材質做出河麵粼粼倒影的感覺，又融入了淡雅的水袖，溫婉之餘，又襯托氣質。
當她在鏡頭裡出現的那一秒，彈幕果然又開始變多了：
【口大！我的美人鵝，好久不見！！！】
【嗚嗚嗚嗚茶不思飯不想終於看到我的寶貝了】
如果說前麵彈幕還是隻是普通的增多，那麼當她那套衣服出來，台下的歡呼則完全亂了套。
“天哪，仙女裝，是仙女裝吧！！”
“日，這套衣服上寫了我的名字，我必買。”
“上期的已經夠好看了，這期的居然也這麼好看，設計師腦子裡裝的是設計大全嗎？”
“這種題目，人家都選什麼家鄉景點賣情懷，隻有她還在認認真真搞設計，有點圈粉。”
更是有人聲嘶力竭地站起身來：“給我――買它！！！”
全場爆笑。
好不容易模特走秀完，蘇禮配上簡單的介紹，對麵開價的仲天路就坐不住了：“我覺得這套衣服，配合上一個七夕的賣點，絕對是爆款。”
仲天路出道之前曾做過時尚買手，還有個人的快閃店，他自己也開玩笑，說如果沒有當明星，應該會去做商人。
“等等，天路，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有點早，”主持人笑著打趣，“第一輪開價還沒有公開，你就這麼確定自己能拍到？”
對麵一共有七位明星代言人，根據第一輪出價做篩選，隻有前五名擁有相互競價的機會，開價最後的二位無緣這套衣服的競爭。
仲天路肯定道：“我的價格還挺高的，再說了，大不了有人搶再補嘛，證明我眼光好。”
結果緊張的倒計時過後，仲天路麵前的燈光，熄滅了。
他瞬間站了起來，四下環顧：“不可能吧？是不是弄錯了？我沒進前五嗎？我開的價挺高的啊！”
主持人表情深奧，而看著熱鬨的模特後台也炸了鍋。
“不可能吧，起拍價多少啊？！”
“仲天路那個品牌預算還挺多的吧，而且他對自己喜歡的衣服也很慷慨，我第一次見他這麼有自信卻被刷下來誒。”
“那證明確實很高吧，不過這套衣服真的好看，Sandy，你覺得呢？”
單笛抱臂看著電視，冷笑了聲：“炒作吧，估計是仲天路自己摁掉了數字。”
但下一秒，價格的疑雲揭開，數字浮現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後台果然沉默了許久。
因為大家在數到底有幾個零，數了一遍，又怕是自己眼花。
直到有人率先震撼地回過了頭：“我沒看錯吧，一千萬？！第一輪就拍到一千萬了？太誇張了吧？！”
其他人也回過神，嘰嘰喳喳地附和。
“我沒記錯，前三場的最高價是一千一百萬吧？”
“那她這套鐵定要刷新紀錄了啊！”
“有點羨慕，又有點後悔，我當時要是分到蘇禮那組就好了，我覺得她的衣服都好好看啊，想穿。”
最後那套衣服果然刷新了紀錄，三輪競價下來，拍到了一千九百八十八萬。
四場下來的最高價，是第一二場最高價的總和。
單笛被拂了麵子，假借肚子不舒服，提前離開了錄製現場。
待她走後，那些模特才湊在一起小聲說：“我覺得她的眼光不太好，每次她說蘇禮的不好看，但人家都拍得很高。”
“她酸吧，錢又不是她拿。”
“哈哈哈哈哈哈！！”
模特後台熱鬨，蘇禮下了台，同樣也萬分熱鬨。
黎笑珊大喜過望地來迎接她：“今天這套確實好好看啊，到時候出鏈接了發我，我要去搶。”
眾人紛紛附和，恭喜她今天拍到了近兩千萬的高價，她正想說到時候一人送一套，結果忽然看到導演招了招手，喊她過去。
蘇禮將信將疑地走過去：“怎麼了導演？”
“你後麵還有事嗎？”
“沒事了。”
“是這樣，我們隔壁導演組說想跟你合作，你要是後麵沒事忙，今晚過去見一趟？”
蘇禮奇道：“什麼合作？”
導演的表情非常生動：“你知不知道之前有個大爆的綜藝，叫《初吻日記》？”
她哪能不知道，陶竹就是看那個綜藝迷上紀時衍的，不僅上頭，每天還在嗑他和紀寧的雙擊CP，笑得差點兒顴骨升天。
“沒記錯的話是戀愛綜藝吧，戀愛綜藝找我乾什麼？我不是藝人呀。”蘇禮很快發現重點，“是想找我做衣服嗎？”
導演摩挲下巴：“一開始的確是，但做了一下調研，他們又改想法了。”
“你知道最近上麵有規定，綜藝開始要求星素結合了，就是明星和素人都要有，不然不給過啊。”
“你條件這麼好，雖然是素人，但是有錄節目的經驗，他們肯定喜歡的。”
過了半晌，蘇禮這才轉過彎來：“意思是……邀請我去拍戀愛綜藝？”
“嗯！”
“這不行，導演，”她想都沒想就拒絕，“我又不會演戲，再說了，我跟誰拍啊？”
導演很明顯在幫初吻綜藝當說客：“他們那擬選名單可多了，你隨便選啊！”
“我跟你說，明星拍綜藝有劇本的，素人沒有，你就跟人家男的見一麵，聊聊天，相處得來就繼續錄，不行的話就算了，到時候看情況剪輯你的鏡頭。”
“你知道的，素人又不是播出重點，有鏡頭就行了。”
蘇禮猶豫了：“但……”
“你的劇情甜的話，他們就多放一點；普通的話，就放兩句你跟人家聊天對話就行了！這有什麼不好的！你知道那個綜藝流量多大嗎！！”
“這麼好的餅，你必須去，蘇禮。”
……
最後，《初吻日記》的製作組和她死磕了三天，見了五麵，打了十七通電話，終於換來了她的點頭。
沒彆的原因，打動她的主要是那句“台裡以後的服裝資源優先考慮你”。
對明星衛視來說，舞美服裝是最重要的一環，如果她能把握住這麼好的機會，到時候推出自己的個人品牌，再被藝人們輪番穿上身，想沒有流量都難。
這種資源，大公司都很難談下來，更何況一個新的服裝品牌。
隻不過和男嘉賓見見麵，錄個綜藝，怎麼算來都很賺。
更何況節目組說，如果她有合適的男嘉賓人選可以推薦，他們會考慮。
“你和那個……程懿是不是認識？”初吻製作人八卦道，“你們之前那個互動還……還挺火的呢。”
這也是節目組找她的一個重要原因，看中了她自帶CP熱度的素人體質。
一聽到這名字，蘇禮下意識想說些什麼，卻又被製作人打斷：
“我覺得你們挺有CP感的，不管是不是演的，我們這一季的藝人沒有上一季那麼好，如果程懿能來，簡直是三贏局麵。”
“不進對你、對節目組好，對川程來說，也是漲股價的大好機會。”
蘇禮抿了抿唇，沒有再說。
她渾然不知的是，就在她和製作人見麵的同一時間，蘇見景也和程懿坐在了俱樂部的包間內。
“你最近已經出現在我們家門口不下三次了，”蘇見景說，“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向你說明一些東西。”
“雖然不清楚你又想做些什麼，但你的目標肯定是栗栗。”
“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覺得她是給兩顆糖就能哄好的類型。”
“她很小的時候，削筆不小心削掉了半個指甲，當時哭得撕心裂肺，但哭完就全好了，她的性格本就如此，複原能力很快。”
“喜歡吃的東西也是，她一旦喜歡什麼食物，就會每天不停地點，直到吃倦的那天。”
“喜歡人也一樣，喜歡到沒辦法再喜歡了，就會放棄。”
程懿：“所以……”
蘇見景一鼓作氣：“所以她現在即使麵對麵看到你，既不會痛苦得轉身就走，覺得無法麵對，也不會冰釋前嫌――”
男人驀地抬頭：“不會什麼？不會看到我就覺得痛苦？”
蘇見景看到男人的表情，還以為自己踩到了關鍵點，立刻點頭道：“那當然，你還以為自己能主宰她的喜怒不成？她……”
男人忽而站起身來，像是如釋重負地放下了什麼背負已久的東西。
“那就夠了。”他說。
不會再看到他就覺得痛苦，那麼他，也可以重新出現在她麵前了。
哪怕隻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和她重新開始。
蘇見景迷惑抬眼，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得越狠，對麵的男人反而還越高興了……
甚至等不及再聊下去，蘇見景看到程懿折身走下樓梯，路過自己時，程懿好像還說了一句……“謝謝哥”？
“謝我乾嘛？”
不對……
蘇見景驀然一拍桌子：“你他媽叫誰哥呢？！”
可惜男人早已離開，不知去了哪裡。
蘇禮手上拿了兩份合同，隻覺沉甸甸的，還沒來得及踏入家門，就被一雙手握住了手腕。
程懿像是跑過來的，胸膛還在上下起伏，他說，“我們談談。”
“……談什麼？”
“之前你說過，以後就當陌生人。”
“所以這陣子我儘量不出現在你麵前，也維持著界限，”他喉結滾了滾，“但我不想一輩子都這樣，我沒辦法一輩子都這樣。”
有風掠過，頭頂傳來樹葉的嘩啦聲，像是誰在翻動書頁。
程懿說：“如果你能接受的話，不管過去如何，現在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即使隻是陌生人，比起朋友、同事、親人，能得到關注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對我來說，依然很珍貴。”
“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任何一個追求者，可以揮霍我的時間，浪費我的喜歡，可以支配我，輕視我，不在意我，”他目光微微顫動，“但不要躲我、抗拒我，逃離我。”
“我自知現在無法得到你全部的信任，我更不會要求，但我會讓你看見我的真心。”
他像是醞釀了許久，此刻直直望向她：
“總之，給我一個機會，行不行？”
那一瞬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將手中的合同遞出。
男人的眼睫顫了顫：“什麼？”
她聽見自己說：“不是想追我嗎，這裡有個機會。”
程懿垂眼，一行小字映入眼簾――
《初吻日記》第二季嘉賓簽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