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廊而過的風中,他的衣擺被吹得獵獵作響。
所有畫麵像是被凝結成琥珀,融化成小小的一顆。
程懿的那句話經久不散,像是自帶回放功能――
“我要是想對你負責呢?”
……
直到蘇禮走到寢室樓下,還是沒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不可能嗎?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或許她的出神太過明顯,麵前被雙手晃了下。
蘇禮抬頭:“社長?你怎麼在?”
辯論社社長衝她點點頭,“我等我女朋友下來。”
“不過話說,你剛剛是不是跟程懿碰頭了,聊了什麼,怎麼現在才回?”
“也沒什麼……”蘇禮聳聳鼻尖,“就是當時拿他體驗辯題的事,他好像知道了。”
“好像?”社長瞬間笑開,“他本來就知道啊。”
蘇禮腦子裡有什麼弦啪地聲斷掉:“啊?”
“這個辯題當時就是他幫我選的,也知道你拿的是反方。”社長說,“我們認識啊,再說了,就在一個月之前,我還在籃球場開玩笑地和他說過,有個人把他當成了目標。”
蘇禮眨眼。
所以說,他從頭到尾都知道?
“你不會以為他不知道吧?”社長笑,“怎麼可能。”
和社長聊完,蘇禮回到寢室。
一刻鐘後,陶竹也分享到了這個嶄新的情報。
彼時的陶竹正在剝石榴,聽完後反應了足足十分鐘,這才道:“所以是……明明知道這是你的圈套,但是還心甘情願往裡跳?”
又吹了聲口哨,“喔,有點浪漫哦。”
“什麼圈套啊,”蘇禮說,“我這隻是交換……”
陶竹抬手示意她打住,旋即挑眉,油腔滑調地更正。
“這是,愛的陷阱。”
“……”
當晚,蘇禮洗了澡,頭發還沒來得及擦乾,又被陶竹一把拽了出去。
“操場上有活動,趕緊去報名,可以賺學分!!”
直至填完報名表,蘇禮這才默然側頭:“這就是你說的活動?脫單活動?”
“不就寫個名字和手機號嗎,你彆寫真名呀,”陶竹一把將她的報名表塞過去,換來兩張便利貼,“這個0.2學分可比聽幾小時講座劃算多了。”
蘇禮撇撇唇,在便利貼上隨意寫下一串:
【栗,175XXXX0312。】
身後的乾事提醒:“填完之後貼到前麵的車子上哦。”
蘇禮抬頭,麵前是一輛被做成跑車模樣的道具,上麵還寫了些“駛向幸福終點”的肉麻語錄。
她一個瑟縮,伸手把便利貼貼上車窗。
“人家都貼在車身上,就你選副駕駛,”陶竹吐槽她,“你看這麼大的位置,就你這一張。”
蘇禮啟唇正欲反駁,麵前的便利貼忽然被人揭下。
程懿妥帖折了兩道,然後塞進口袋裡,在經過時同她道,“明天,我也預約了。記得出來。”
直到他走過去幾分鐘,蘇禮這才駭然轉頭,看向陶竹:“……剛那是程懿嗎?”
“是呢,”陶竹winkwink,“還約了你的明天,不要忘記哦。”
他來去得悄無聲息,以至於蘇禮一直懷疑,這段是不是她臆想出來的幻覺。
直到收到他發來的地址,真實感也沒增加多少。
次日,蘇禮按時抵達,看著麵前如織的車流,陷入莫名的遐思。
就這麼等了半個小時,她收起手機,猜測程懿不會是在報複她吧,正準備回去,一轉身,程懿的身形就映入眼簾。
他今天穿了白色的高領毛衣,隨便往樹下一站,就很好看。
蘇禮驚魂未定地捋了捋頭發,問他:“你到多久了?”
“很久,”他說,“你來之前我就到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她嘀咕。
“什麼?”
“沒什麼,”蘇禮踢了踢腳尖,“走吧。”
沒走兩步,前方拐角處好像出了什麼擦車事故,銀色車身開出去很遠,隻在保時捷的車上留下了一枚鵝黃色的便利貼。
無來由地,她忽然低眉笑。
程懿順著她目光看去:“笑什麼?”
“不知道,”她也有些無辜地聳肩,“就覺得好像蠻有意思的。”
走了幾步,蘇禮忽然道:“你怎麼把地方定在這兒?也沒什麼餐館之類的。”
“不過前麵是我高中母校,”她說,“你感興趣嗎?”
“嗯,”程懿低聲,“我知道。”
“這你都知道?”蘇禮駭然側頭,“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不知道你的答案。”
他的聲音染上幾分等待:“昨天我說的話,答案是什麼?”
然而蘇禮卻被彆的東西分走了注意力,她指著學校門口,驚喜道:“棉花糖!”
“……”
買了兩支棉花糖,她遞給程懿一根,他沒接,隻是看著她。
“……好啦,等會回答你,”蘇禮抿唇,“這樣吧,如果你能比我先吃完,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如果我先,那就按我的……”
話沒說完,程懿已經伸手接過:“說話算話?”
蘇禮挑眉,“但你不可能贏我的。”
他正要下口,餘光瞥見她將棉花糖全部扯了下來,揉成一小團就要往嘴裡塞――
眼見她即將快速解決戰鬥,他側過身,抓住她手腕,咬走了那一團。
冰涼微甜的糖絲在唇齒間融化開來。
他剛剛好像抿到了她的指尖,嘴唇的溫軟觸感仿佛還殘存其上。
無來由地,她怦然心跳,頻率很快。
很快,程懿啟唇道,“我贏了。”
“你這是作弊,”蘇禮看向空蕩蕩的手心,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但你吃的是我的啊,我手上的沒了,該算我贏吧……”
說時遲那時快,他光速將自己手上的那根放進了她的手裡。
“現在你有了,沒吃完。”
蘇禮:“……”
這人是流氓吧??
他很執著:“答案。”
“你不生氣嗎?”蘇禮說,“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我是因為辯題才靠近你的,你不介意?”
半晌後,他道,“不介意。”
如果沒有辯題,說不定她都不會知道他是誰,在哪裡。
而舞會的那個吻,他承認,有一部分是關燈做了催化劑的原因,但另一部分,則是――
他在吃醋。
不想看到她對彆人笑,不想她和彆的男人跳舞,不想她有絲毫會從他身邊離開的可能。
“被你選中,我不生氣。”頓了頓,程懿又重複,“所以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
蘇禮低頭,“等我吃完。”
二人穿過校門,走進操場,雙杠旁有小情侶坐著聊天,教學樓的石桌上,還有男生掩護意中人補作業的場景。
蘇禮看著那一遝厚厚的作業簿,笑笑,感覺今日的糖分攝入好像夠了。
她將舌尖往外抿了抿,拿開棉花糖。
“太甜了,我吃不進了。”
程懿腳步一頓。
她說吃完就給他答案,但現在卻不想再吃――
是不是也就代表,不想給出的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蘇禮走出幾步,回頭發現他還站在原點,手臂向旁邊一展,伸出指尖晃了晃,催促:“走呀。”
他沉吟兩秒,似是明白了她的潛台詞,唇角複又挑起,大步上前,將她的手反握在掌心。
手心相貼,十指交握。
蘇禮聳肩,往一旁看了看,咳嗽道:“想負責的話,勉強就……可以同意吧。”
看在,我好像也喜歡你的份上。
不遠處的音像店還在播著音樂,震耳欲聾地響徹天幕上空:
答案是你身邊/隻要是你身邊
……
每個夢都像任意門/往不同世界
而你的故事/現在正是起點
往不同世界,每一秒相遇,都是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