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僧人(二)(2 / 2)

又不知這和尚,究竟有幾分能耐。

季清撥弄幾下鈴鐺,低笑聲混在清脆的鈴聲裡,這笑意突如其來,他以手背掩著唇,待笑夠了,眼底已泛起些紅潤,這才細聲問道,“善法,昨天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的名號呢?”

他竟一時察覺不到善法的功力深淺。

實在是,有些驚人,讓他抑製不住笑意。

善法頷首低眉,道:“施主未曾詢問。”

季清眨了眨眼,好奇的看著他,道:“那你來除妖,也打算一直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嗎?”

似刁難般的話一出口,空氣和光影都靜了一瞬。

善法一張溫潤的麵容,表情舒緩不見絲毫其餘神情,尚透著少年稚氣的臉上,滿是寬和包容之意。

善法於是接下了話頭,“貧僧隻一問。”

季清這時已經找了個合適的姿勢半倚著,呈現出一個略顯妖嬈的身體曲線,一點不忌諱,意興盎然的說:“你儘管問,既是父親請來的師父,已經囑托我好生招待,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他倒要看看,這和尚是不是有真本事。

善法通身的氣質不受任何影響,神聖冷然,問:“施主與何家是何關係?”

季清驟然抬眸對上善法的目光,他自然把這話當成是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意思了。

不是沒有關於季清與那邪祟有關係的流言。

畢竟如季清這般漂亮的女子,不可能再此之前一直無人問津,要知道一般來說,漂亮的待出嫁的閨女,那家門欄檻都是要叫媒人踏破的。

而漂亮又能乾的賢良女子,那名聲要是再好一點,指不定能嫁作官夫人。

可季清偏偏像是忽然冒出來的人物,十裡八鄉從來沒有聽說過她。而她與何家公子成親當天,公子卻意外死了,再此之後,新婚用的宅子又是一直鬨鬼。

沒有人懷疑季清是不可能的。

就連季清自己也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妖氣過盛而引發的後果。

季清於是毫不避諱的告訴他,“我是何家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隻是成親那天,我穿著嫁衣等了他半天,等來的不是拜堂,而是他的死訊。但我還是嫁進來了。”

說一半留一半,倒沒有騙善法,隻是掩去了前因後果。

何家公子?

要是按照季清這說法,不知道的還以為何家就這一位公子。

善法是十歲入的白雲寺,也算從小就在佛前侍奉。但十歲之前的事,那些凡塵俗世,那些前塵舊夢,他並沒有忘記,也沒有刻意惦念,隻不過記性好,一直沒能忘掉罷了。

他記得他姓何名瑜字恪之,他記得自己的兄長,記得他早逝的小娘,還有常年見不到一麵的父親。

善法認人不是根據皮相,但即便僅僅通過皮相,他也能認出來何員外就是他的父親。

不過往事都已如過眼雲煙,他早就放下了,沒有執念,所以即便第一眼就認出來自己的父親,他也並沒有相認的意願。

在善法看來,何員外還不如老住持關係親密,而兄長亦不如小和尚有兄弟情意。

善法來此地隻是為了增長見識,為民除害。

所以他所關心的,隻有與之相關的事情。

善法隻是沒想到,季清竟然是男扮女裝嫁進了何家,嫁的還隻是一個牌位。

旁人都以為季清是女子。

就算懷疑季清是妖物,也是隻女妖。

隻有善法知道,季清是隻公狐狸。

狐狸是一夫一妻製的,而公狐狸比起母狐狸來要更專情。

一般來說,公狐狸在伴侶死後,就不會再找伴侶,並鬱鬱寡歡。而母狐狸則能在伴侶死後很快找到新伴侶。

麵前的季清姿容穠麗,一顰一簇皆勾魂奪魄。

善法看著他,忽然記起來一句話,公狐狸最癡情。

比起母狐妖,公狐妖其實更難惹,一旦染上因緣,也更難擺脫。

善法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些奇異的感覺。

可惜季清癡的是,他的兄長,那位有豔遇卻命薄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