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認真。
他真的老了,也沒有什麼遺憾。
他從沒有想過他的雲遊會是如何,因為那是一件沉重的事情,沒有到跟前,都不願意想。
大概心底有千萬種場景。
朝堂萬人恭送?
陛下握著他的手依依不舍,甚至落下帝王淚。
他走的時候是秋日,死的時候下了雪。
那樣的場景在腦海裡出現過,很快就又消散,就像有時候做夢,一醒來很震驚,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可是過了一小會,再想,卻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震驚的夢。
一路到了熙國,馬上到了熙城,國師忽然有點不想死。
尤其是窗外,風景那樣好。
他才知道,原來落葉很美,收割完的稻田也很美,連墓地都美。
那些墓地上,長著野草,野草叢中偶爾會開出星星點點的野花。
像是墓地裡躺著的人的眼睛,還想看一看天,看一看地,呼吸一下草香。
國師貪婪的看著那些土包,眼中有一點羨慕。
尤其是看到土包旁邊有人歇息,也有人喝茶。
那墓地不像墓地,反而像是茶座,透著親切。
初冬,幾輛馬車緩緩的朝熙城走去。
和兩個看墓地的長者不同,胖噠眼中隻有歡快。
山水都透著親切,落葉都透著芬芳。
一切都是那麼好。
更好的是,佑哥鹿哥他們還與他一塊回來了。
他不用為難告彆。
他可以帶著同窗們,一起回家,一起跟父皇母後介紹他們。
可以帶佑哥他們去吃很多好吃的。
馬車平緩的前行,迎麵忽然跑出了一隻小羊。
應該是從田地裡跑出來的。
那羊怯生生的站在路中間,有點茫然。
眼看著馬車就要撞過來,那可憐的小羔羊,估計會被撞飛。
好在老仆石叔,很有經驗。
早早的就讓馬車停下了。
離那羊還有兩仗遠的時候,馬車就停了,那小羊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左右。
馬車停下了。
神佑好奇的問:“怎麼了?”
老仆石叔尷尬的道:“上回我和少爺路過這裡,撞了一隻羊,賠了一群羊的錢。”
他想起那場景,還是有點恐懼的,眼前萬裡無垠的田地裡,忽然就挑出了一群大娘大嬸還有顫巍巍的老婆子衝出來,拽住他們,要賠羊。
幾年過去了,羊居然還在。
不過應該不是那年撞的羊了。
當時的小皇子發現自己撞了羊,眼淚都迸出來了,於是這一老一小被拉著賠了一群羊。
這一隻羊,有可能是當年賠的那一群羊生下的小羊再生下的小羊。
果然,老仆下了馬車之後,跳出來了一群人。
都是老弱婦孺。
說老弱也不對,她們的確是婦孺,也有老,但是不弱,一個個眼神都很凶悍霸道,透著一股子不講理的氣息。
她們和熙國集市上遇到那些人又有不同。
她們雖然是婦人,可是看著比上次神佑他們遇見的惡霸還像惡霸。
老仆石叔很尷尬,他也不想遇見這麼多事,小主子帶人來做客,肯定更不喜歡這樣。
“今日羊沒事,我們可沒有再撞到你的羊。”
老仆嗓門有點尖,有點激動,比對麵一群娘們更像娘們。
他一開口,對麵就有一點騷動。
就聽到一個老婦人開口道:“這個好像是那年給我們賠羊群的人。”
其他人也如數看過來,看到老頭身邊的大胖子。
想起來什麼一樣,又有一婦人點頭道:“不錯,是那小胖子,小胖子長高了,臉還一樣圓。”
接著就聽到老婦人開口道:“既然已經賠過了,就算了。”
老婦人說完,就有人牽著那羊,要走,其他人也如數的又跳回了田裡,像是沒有出現一般。
老婦人走在最後。
胖噠實在忍不住,大聲喊道:“熙城就在眼前,你們這樣做,不怕被抓嗎?”
那年胖噠還不懂,現在懂了,所以問道。
老婦人搖了搖頭,抬頭望著遠方,前頭像是就是熙城。
太大,太遠。
“我以前就是熙城人咧,我家在城中二街,後來,我們的地被人搶走了,我們沒有了地,也沒有了錢。現在熙城,不是我們的熙城了,是富貴人家的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