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中,長發的少年,背著水壺繼續前行。
烈日有些烈,他身上出了一點汗。
無處躲避,路上沒有一棵樹,可以遮擋陽光。
茫茫草原裡,隻有他一人的時候,天下就顯得無限龐大,而他顯得無限渺小。
忽然感覺頭頂有一片陰涼路過。
再抬頭,卻見到的不是雲彩。
今日天真的好,萬裡無雲。
頭上是一隻巨大的鳥。
很大很大,遮天蔽日一般,給了皇子雲片刻的陰涼。
他認出來,這是吡鷹。
當年山上的聖廟的山上,就住著吡鷹。
師兄們總說,那是神鳥,保佑著他們的。
後來……後來師兄們師叔們都不在了,隻剩下他,師父,大師兄。
神鳥還在,飛的很高很高。
十七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水,微微苦,很解渴,又想到了河對岸的小胖子,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日子過的一定很好。
師父說,心寬體胖,日子好的人,才能長肉。
那少年一定是個很愛笑的人,像個彌勒,慈悲又喜悅,不知道大師兄見了,會不會想化他出家。
……
鐵柵欄緩緩的打開,聲音卻是“轟隆隆”的,像是洪水泄閘一樣。
李伊仁很好奇神佑的生活環境。
總想去看一看。
可是在這柵欄打開的時候,她卻後悔了。
她不想去。
她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害怕。
她不想去這個以白骨為名的山。
臨時做了決定,她要留下來。
她不想上山,比起了解李神佑的生活環境,她更在乎自己的安危。
或許是這一路,經曆過了忽然而來的死亡,離死亡太近,她忽然對生命有了一種尊敬和珍惜感。
李伊仁不願意上山,神佑自然沒有強求。
山下的集市也有很好的住宅的。
這裡這些年往來很多大商人大掌櫃,居住的宅子都很豪華,而且白骨山下的集市比彆處安全許多,住的更加安心。
所以在集市裡,除了商鋪發展的好,客棧也發展的極好,既有給貴人有錢人住的豪華大屋,也有給小商販住的小床位,一個屋子,十來張床,價格低廉,但是勝在乾淨安心。
李伊仁在臨上山前反悔了,不願意上山,留在了山下。
但是還是乾巴巴的對李神佑道:“我最多隻能等你一日,不要太久。”
李神佑點了點頭。
那道柵欄轟隆隆的又落下了,徹底底底隔絕了內外的兩群人。
神佑沒有走骨道,骨道有點長,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懷念。
因為哥哥才醒,不宜太顛簸。
所以乘坐的是鐵梯。
當年隻是一個小小的車廂的地方,搖搖晃晃,設計這個鐵梯的鹿尋已經遠走荊國。
最早打造的像是個小籠子,從山上吊到山下,現在已經很大了,也更穩了。
甚至還有門窗。
可以坐在裡頭,緩緩的往外看,看青山多變,看雲霧繚繞,看大鳥飛翔。
神佑扶著哥哥坐在裡頭,白骨山的山坳裡,還是常年有霧,也有鳥叫聲,在山上喊一聲,肯定還有回聲。
神佑就真的喊了一聲。
“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白骨山朦朦朧朧的回應了好多聲哥哥。
阿鹿靠在車廂上,旁邊的老嬤嬤一臉嚴肅,臉上的橫紋如同刀割一般,大手隱隱發抖。
而神佑則是站著窗前,對著外頭大喊,喊完又回頭看哥哥。
阿鹿嘴角揚起了笑容。
“哥哥一直都在,不用喊那麼大聲,你把嬤嬤給嚇到了。”阿鹿聲音有些沙啞的道。
神佑回頭,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嬤嬤搖頭道:“老奴無妨,無妨……”
一邊說一邊牙齒都在打顫,咯噔噔噔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