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國皇宮裡那片斷崖上的冰融化了。
開始淅淅瀝瀝的流水。
冰解凍。
萬物複蘇。
然而死去的人再活不過來。
斷崖前的亭子,有幾個男子在喝茶。
亭子上飄著白帆。
朝中有重要的人死去了。
喝茶的四人,正是荊皇雲和荊國大巫重煙,還有枯木家兩兄弟。
泡茶的是皇上。
喝茶的是臣子。
荊國人泡茶,實際是煮茶。
荊國氣候嚴寒,吃牛羊肉多,茶磚撬開一塊,丟到壺中,再加上酥油,奶,香料,慢慢的熬煮。
喝一口,寒涼的身體,會有一陣暖意流過。
喝茶的茶杯也略大,像碗一樣。
皇上煮茶,也是行雲流水。
一臉慈悲。
去歲整整一個寒冬,荊國人死了大半。
苦熬著活下來的人,精神麵貌都不一樣了。
有的人活下來,或許是吃了親人,自己也成了行屍走肉。
有的人活下來,大概運氣比較好。
開春也沒有什麼感覺,依舊是冷。
荊國人沒有參與熙國與申國的戰爭,自顧不暇。
從南方不停的傳來消息,有好的有壞的。
在熙國,那個讓在場幾人都在意的女子的消息,偶爾傳來。
隻是此刻,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說。
幾人坐在一塊,討論的也不是這事。
白帆搖晃。
枯木春袖子上係了一圈白帶子。
荊國靠北,一直以來,他們以為天下三個大國,三國分天下,荊國、熙國、申國。
卻不想如今荊國北麵,居然又有外敵。
經曆過大災的荊國,必須要全麵準備,否則有滅國的危險。
傳說那些人,綠眼,高鼻,還會使妖術,丟一個雷過來,能炸死一片人。
沒有射箭,沒有暗器,卻能隔百米把人打死。
這些人來勢洶洶,讓經曆過天災的荊國人都絕望了,似乎是上天要滅亡他們,一定他們觸怒了戰神。
而此刻荊皇煮茶,就是在商量對策。
老將朝慕爾將軍已經帶兵上戰場,然後戰亡……
終究,荊國的一代名將,死在戰場上,也算是求仁得仁。
荊國軍隊一路後退,已經是被追著,攆著打。
斷崖亭子前,幾個麵孔都還算年輕。
最年長的枯木春,也是當中唯一成家有孩子的男子。
如今越發穩重,麵上留須,如同一個謀士一般。
抹去眼中的哀傷,他條理清晰的開口道:
“據查,那些人並不是來自一個國家,抓的俘虜,言語也很混亂,有的說是塢國,也有說是查爾國,黑島國,聽起來他們的國家似乎是一個個島,離得近,他們像是大河的另外一頭過來的。”
大巫重煙也道:“吾觀天相,大亂之相,荊國恐有更大的災害,還是要及早準備。”
少年枯木長河,在天災這年,成年了。
他母親給他尋了門當戶對的妻子,妻子一家卻在災亂的時候,被難民給破了家生食了。
枯木長河殺進難民堆,又是血流成河。
也是去歲荊國發生的一件大事。
如今,臉上的疤痕淺了,隻有一點深色,在他的臉上,反而有一些俏皮。
成年的枯木長河,很是沉默,不愛說話。
“我什麼時候出戰?”
他問。
如今能打戰的將領,荊國最出名的兩個老將,枯木長居和朝慕爾,都已經亡故了。
荊皇銳也走了。
荊國是少年的時代,艱難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