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外到這裡,眾人已經很疲憊。
死去的人很多,受傷的人更多。
真正的攻城戰,沒有什麼僥幸,沒有什麼陰謀詭計,沒有什麼兵法。
衝進去,殺了敵人,占了位置,你就贏了。
二皇子覺得大帝之國很先進,他抓了土著的百姓,用來建造陷阱城牆,並不想用這些土著,把他們的骨血一起砌到了城牆陷阱裡。
因為他不信任這些本地土著人。
這次的陷阱不僅僅是對付來犯的大軍,也是對付城內的叛逆。
此時此刻,二皇子也顧不上區分獵物的不同。
總歸要先弄死弄殘獵物。
他的馬車徐徐後退。
他身後又起了煙塵砂礫。
真的像是白日放的煙火一般。
隻是飛濺起來的不是煙花,而是血花。
神佑身體也被撞了好幾下,險些從馬上翻下來。
不過她始終拽著韁繩,朝前衝。
實際已經習慣了這些火藥,最初有些驚恐,習慣的話其實還好,要迅速離開這裡。
此時此刻也顧不上彆人。
神佑身邊始終有冬施護著。
不過此刻,最危險的不是火藥,而是外頭埋伏著的弓箭手。
這時候火藥的威力也不是絕對的,主要死亡的緣故還是因為慌亂踩踏塌方,所以隻要能穩住,從濃煙中離開就好了。
可是二皇子在濃煙外頭埋伏了弓箭手,隻要出來的人,就挨個給送上箭。
逃出並沒有生天。
迎接的還是死亡。
如同一個永無止境的恐怖片一般。
二皇子聽著爆炸聲。
在他耳後響起。
他是真的困了,疲憊了,他沒有回頭。
他此刻就算回頭,也看不清後頭的人。
今日會死人,他知道。
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死這麼多人。
這麼多人不怕死,讓他很苦惱。
怕死的奴隸才是好奴隸。
都死光了奴隸就不夠了。
他困了。
耳後的爆炸聲漸漸小聲,並不是停止了,而是他困了。
他躺在軟榻上昏昏欲睡。
為了讓他休息更好,馬車趕的很慢很慢,一路坦途,輕輕搖晃,如同母親的搖籃一般。
這一覺睡的黑甜。
再睜眼。
居然已經天黑。
於他來說,是疲憊的一天。
可是於申國來說,於熙國,荊國來說,今日是死人最多的一天。
申城的屍體堆起來,可以落無數座骨山。
到處都是屍首。
然而他們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一步步的朝前推進。
鹿歌是如此。
田離是如此。
殷雄是如此。
枯木長河也是如此。
陳結餘是如此。
三當家亦是如此。
不管曾經是多奸猾,多有想法的人,在這時候,他們都選擇了踏踏實實前進。
屍體鋪道。
然而他們並沒有停下腳步。
……
皇宮麵前有很多城牆。
而皇宮下方有很多暗道。
縱橫交錯。
曾經有一個小女孩,從一個暗道裡走進去,救出了她的娘親。
人總是通過黑暗的道路去尋找光明。
這支大軍踏上鮮血屍體鋪的路,一路黑暗,天空也從明亮到烏黑。
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然而他們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他們繼續前進。
朝長長的黑暗中走去。
走的有些快,有些急。
因為他們身後有更多人死去,隻是為了給他們創造這個可能的勝利。
所以當最終,神佑從暗道裡走出來的時候,走到了一個荷花池邊。
乾枯的荷花池。
邊上有一截白骨。
抬頭已經是月光。
月光照在白骨上,如同漂亮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