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佑淚流滿麵。
她沒有空擦乾眼淚。
她解下龍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拿著劍,衝了出去。
她不知道她殺了多少人,她很厲害的。
而屋子裡,二皇子始終在尖叫掙紮。
完成了他的愛好,他喜歡聽人掙紮尖叫痛苦的喊聲。
這一刻,他叫的比誰都大聲,比誰都淒厲。
“放我離開,否則你們會後悔的,你們一定會後悔的,三皇後不會放過你們的,她會殺過來,她比我殘忍百倍,你們所有人都會給我陪葬……”
他尖叫,求饒,詛咒,怒罵,奄奄一息……
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他了。
他麵前不遠處,有一個和尚,靜靜的坐著,僧袍外麵蓋著龍袍。
他的眼神似乎微微閉上了。
如同此刻那個小黑屋裡被皇後哄著入睡的小女孩。
睫毛都一樣很長。
廝殺聲不停,尖叫聲也不停。
一條小蛇離開了二皇子的床塌,一路慢吞吞的爬到了和尚的跟前。
因為一路要經過很多屍體。
也有刀劍。
十七昏昏欲睡。
他感覺身上的血還在流淌,但是又很安心。
他曾經說過,將來他要普度眾生,神佑說她要當眾生。
他許諾過後,卻一直沒有實現。
他做什麼都沒有做好,連做自己都沒有做好。
連自己都普度不了,更彆說普度彆人。
可是終究,在人生最後一刻,他做到了,他可以為她去死。
他可以為她擋一下箭,他覺得他的人生完美了。
她比自己厲害很多很多。
看著她廝殺,都是那樣漂亮好看果斷。
他看到了小蛇。
花花的。
有點熟悉,因為她總喜歡帶著這條蛇。
從她小包包裡掏出它。
最早他也有點害怕的。
不過師父說眾生平等,蛇也算是眾生吧。
所以他也好奇的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它。
不過她把小蛇纏繞在手上,他碰到蛇,也就碰到了她的手。
滑滑的,不是蛇,是她的手。
在夢裡起漣漪。
此刻這條小蛇爬到他身邊,他覺得疲倦,卻還睜眼看了一下。
他想他會這樣坐化。
師父師祖都是這樣。
這也算是他的一個夢想。
坐化是很酷的一件事。
不要躺下,就這樣安靜的坐著離去。
因為坐著的時候,始終能看見他想看見的人。
刀光劍影,烈火鮮血都擋不住他的視線。
小蛇慢慢的朝上爬。
傷口上的血黑乎乎的。
它猶豫了一下,靜靜的團在他的懷裡,一點點的吸血。
枯木長河和枯木春也殺進來了。
鹿歌和鹿五他們也從外頭殺進來了。
枯木長河對皇宮居然還有點熟悉。
他身體受傷嚴重,簡直像是個血人。
不過臉上依舊笑嘻嘻的。
而枯木春和妻子朝虎貝在戰火中相遇,兩人背靠背,一個拿著劍,一個拿著長矛。
朝虎貝說:“你的劍太軟,一會我保護你。”
枯木春隻是笑著點頭,他不反駁,隻是遇險的時候,一次一次的為她擔著。
他成長了。
不是那個隻能躲在妻子背後的弱書生。
國仇家恨,他從弱書生成了一個戰士,他寬闊的背能用來保護妻兒。
枯木長河還沒有成長,他依舊殺的瘋狂,不顧生也不顧死。
他看到了披著龍袍坐著的荊皇,他看到了在敵人中廝殺的皇神佑,看到了神佑身邊不遠處的大將鹿歌。
他靠不近,隻能遠遠的廝殺,他多殺一個敵人,她就可以少殺一個,少受一點傷。
他殺的昏天地暗,感覺要流血而亡。
他終於躺倒在地上。
他覺得他要死了。
死的很乾脆,他是死在戰場上的。
他覺得很安心。
然後他眼前,突然多了一隻繡鞋,隻有一隻。
另外一隻腳是赤著腳的。
他聽到有歌聲,細細長長,像是巫師的還魂曲一般,他覺得是地府的人來接他了,因為他甚至聽到孩童的笑聲。
也很細很細。
宛若娘親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