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棋點頭，抿了抿嘴又說：“幫我跟他說聲謝。”
老管家笑著點頭，拿著食盒先離開了。
客廳又隻剩下了幾人。
路棋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麵前的狀況，自顧自地擦拭著手指。
路峰眼底閃過一抹幽深，沒忍住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路棋擦拭手的動作微頓，開口說：“如果你是說出軌的事情，那麼是。其他的，我也是昨天剛知道的。”
路峰聽到路棋這話，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他甚至身體都開始有些輕微地顫抖：“你分明早就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
張秋哭聲停了一瞬，她紅腫著眼睛盯著路棋，她也是怎麼都沒有想到，路棋竟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路舟的視線也跟著看過去，也是此時此刻他才清楚地認識到，原來之前都是他小瞧路棋了。麵前的這個人，比他還能忍，不到最後一刻，他竟然連半分異常都沒有露出來！
路棋輕嗤一聲，嘴角掛著一個諷刺的弧度：“我跟你說了，你是會相信我這個敗壞家族名聲的兒子，還是會相信你的枕邊人？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我想不必我多說吧？”
路峰愣了一下，原本堆滿胸腔的指責頓時說不出口了。
對，就想路棋說的這樣，就算路棋提前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會是路棋在誣陷張秋。
一個是枕邊人，一個是叛逆不受寵的兒子。這樣的答案其實早就心知肚明了，隻是他知道現在還不願意接受罷了。
根本就沒有必要再自欺欺人。
路峰臉上剩下的全是滄桑。到了現在，他也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這大半輩子，活得就是一個笑話。
“離婚吧。”路峰突然開口道，“所有證據都在這裡了，我也不要求你再補償什麼了，房產、車子、股份，包括我送你的所有東西全部留下，你——”
路峰指著路舟：“和他都給我滾！”
張秋沒想到路峰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都忘了再繼續哭。
“路峰？你說什麼？”張秋嗓子早就哭啞了，瞪著一雙赤紅的雙眼難以置信地道。
路峰卻是看也不看張秋：“先簽字，我再讓人送你回去。”
說著，路峰就打電話：“讓律師來我家一趟。”
“不用了。”路棋打斷路峰，示意保鏢帶律師過來，“提前聯係了林律師，可以現場起草協議，包括股權轉讓協議。”
路峰已經沒有力氣再跟路棋計較他為何提前就聯係了律師，他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想再說什麼了。
房子裡的保鏢早就換了，就連公司裡的股東，大多數都站在了路棋的背後。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路棋做這些事情，就隻用了一個月。
在路峰不知道的時候，路棋早就成長到他根本猜不透的一個人。做起事情來也格外雷厲風行，倒是跟他很像。
而路舟……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哪裡又像他？
路峰也覺得很諷刺。
張秋聽到這句話，終於忍不住了，惡狠狠地瞪著路棋：“路棋！你還有沒有心？我是你親媽！我生了你！養了你這麼大！你爸要跟我離婚，你竟然提前找了律師？！！你是要逼死我嗎？”
路棋冷冷地掀開眼皮，表情淡漠：“把我養大的人是爺爺。倒是你，一直是我的童年噩夢。青春期的時候，甚至因為你我差點想要自殺。”
他這番話一出，張秋明顯愣了一下。
路峰睜開眼睛，眼底也全是不可思議。
自殺？
這個看似很遙遠，但對於路棋來說卻是一點都不陌生的詞語，幾乎占據了他整個青春期。
十五六歲的年紀，奶奶剛離開，帶走了路棋的一半光。
爺爺重病，又讓路棋剩下的一半光蒙塵。
就在這種節骨眼上，張秋日複一日的謾罵、輕視，讓路棋的心理扭曲得不行。
無數個夜裡，他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跟著爺爺奶奶一起死了就好。這樣他還是幸福的，爺爺奶奶也一直會陪著他。至少這樣，他還有兩個一直疼愛他的人。
路棋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直到現在他都不太想回憶之前的那短時間。
好在最後爺爺的病情逐漸穩定下來，老爺子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他也考慮到自己還有一個爹不疼媽不愛的孫子，所以即便傷心難過很想一走了之，老爺子也堅持了下來。
就隻是為了陪路棋長大成人。
路棋垂下頭，眼裡的溫度重新變得冰冷起來：“你除了生下我，給了我這條命之外，你沒有再給我什麼。所以你大可放心，即便你不能分到什麼婚內財產，之後你再窮困潦倒，我也會因為這一點養著你。”
“就當是還了你的生育之恩。”路棋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張秋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冷冷笑了兩聲：“嗬……嗬嗬！你還得清嗎？我給你的是一條命！”
路棋沒有反駁，隻是嘴角勾出了一個冰冷的弧度，帶著點諷刺，又帶著譏笑。
“你還不清的！”張秋大聲強調，表情扭曲可怖，“你就該欠我的！沒有我你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早知道你現在是這樣一個德行，我早就在生下你的時候就掐死你！”
路峰臉色越發難看，可張秋壓根就沒有看路峰，自顧自道：“你跟你爸都是一個德行，天天陰沉著一張臉，就跟我欠你們路家的一樣！看著你我就覺得惡心！我都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麼忍下這種惡心勁兒生的你！你就是一個討債的小畜生！你……”
“我令你惡心，那你當初又何必嫁給我？”路峰突然出聲打斷張秋。
張秋愣了一瞬，繼而冷笑：“你覺得我拒絕有用？”
“你要是拒絕，我不會強求。”路峰眼底全是失望，他說得是實話。路家即便家大業大，但是強迫人的事情一向都是路峰不恥的。
不僅是他，當初的路老爺子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路峰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沒有強迫這個詞。
張秋冷笑一聲，繼而垂頭，眼底全是落魄：“但是我已經沒有選擇了，錢磊已經結婚了，我也隻能跟你結婚的……”
一股惡寒從心底爬升，路峰眼睛裡有的已經不僅僅是失望了，還有像是聽到天大笑話一般的驚愕。
他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那你把我當做什麼了？接盤俠？”
張秋抿了抿嘴唇，紅腫著眼睛看路峰：“湊合著過日子的人唄，反正你的條件也不差，還喜歡我，婚後能夠照顧我，也能順著我的意思。我為何要拒絕，再去找一個條件不如你的人？”
路峰是真的被這番話氣笑了，同時他更是心灰意冷。
這就是他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他竟然一直都沒有察覺到張秋的真實想法。
“離婚吧。”路峰閉上眼睛，多說無益。當初有多愛，現在就有多痛。
林律師恰好過來，路棋已經提前跟他說過一些，他大概也是知道一些情況的。
“麻煩你了，林律師。”路峰沉聲說。
林律師點頭：“本職工作而已。”
“先說一下雙方訴求吧，從……”林律師看向路峰，“路先生您先開始？”
“淨身出戶。”路峰道。
張秋震驚地看向路峰：“你是真的準備跟我離婚？”
路峰表情冷漠，看也不看張秋一眼。
林律師點頭，開始起草離婚協議書。
張秋沒有等到路峰的回答，猛地一下走到路峰的麵前：“路峰，我問你，你是真的準備跟我離婚？”
路峰終於願意看她了，像是施舍一般看著麵前頗有些歇斯底裡的女人。她的妝容已經全部花了，臉上還有一些淤青，是路舟之前打出來的。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換，帶著一股騷臭味。
他突然覺得有幾分可笑，他寵著張秋，那是因為當時愛她。難不成張秋還覺得都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出軌給自己戴了二十多年的綠帽子，自己還會原諒她？
“那你覺得，我不跟你離婚，我應該怎麼做？”路峰反問。
張秋沒想到路峰會這樣問，她愣了一下。
“我應該原諒你？”路峰問。
張秋的確是想路峰原諒自己的，現在事情已經暴露，她在剛剛的哭訴中也想了很多。要是自己跟路峰離婚，張家肯定是不會再承認她的。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之前那些巴結她的人都會對她敬而遠之，在背後指不定怎樣嘲笑她。
唯一的辦法，就隻有路峰不跟她離婚。這樣她就還是路家的太太，那時候這些人就算看不起她又怎樣？還不是要巴結著她，她照舊能過著她的闊太太生活。
至於路舟……
早在路舟第一個巴掌打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對這個兒子灰心了。是她看錯，路舟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連她都要推出去！
虧得她這麼多年對他這麼好！
隻要路峰不跟她離婚，路舟的死活她也是不準備管了。她好好過她的日子，路棋願意對她好就對她好。
甚至她也可以稍微對路棋好一點，畢竟之後路家都是路棋的。
想了想，張秋點了點頭：“你不是還愛我嗎？大不了我改就好。我會跟錢磊斷了聯係，我也會好好在家照顧你，甚至我可以嘗試去愛你。但是你肯定不能要求我馬上愛上你，畢竟感情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
“撲哧——”
路峰樂了，一向冷峻的男人突然大笑起來，格外惹眼。路峰幾乎和路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也是為何當初張秋願意嫁給路峰的原因。
有錢有顏，還對她死心塌地，這樣的男人錯過了，她上哪兒找第二個去？
看著路峰難得的笑顏，張秋不由看呆了。
也是這時候，她才開始後悔。路峰條件這麼好，自己當初怎麼就跟入了魔一樣，就是喜歡錢磊？
現在的錢磊，啤酒肚，禿頂，哪兒比得上路峰，自己還真的是瞎了眼！
“你……”看著男人笑得這麼開心，張秋也有些想笑，她果然還是喜歡路峰多笑。男人生得俊，笑起來格外有魅力。
“你彆笑了，我真的會慢慢學的！”張秋認真道，想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今天的儀表實在是太差了，也不知道路峰會不會在意。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路峰一點都不在意。
“把她和這個小畜生一起扔出去。”路峰笑完了，眼角都帶著淚，聲音冰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