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聲喧鬨、交頭接耳的大廳氛圍格格不入, 簡邪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沒有信號。
他收起了手機，盯著角落裡這盆植物看了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能感覺到它栽在盆裡的枝乾似乎在往他的方向逐漸湊近。
簡邪從外套裡拿出了手, 用手指隨意地點了一下伸展的葉片, 植物特有的清涼觸感讓他心情好了一點, 然而就在他收回手的下一刻, 令人驚異的事情驟然發生了——
樹葉竟然在他的眼前開始蜷縮變形！
它仿佛被禁忌的事物□□了，隻見從枝乾的部分開始迅速萎縮，綠色褪去、葉片凋零。
不過在短短幾秒鐘內, 被簡邪指尖相觸過的位置就已經變成了純黑色的焦炭, 和其他完好的部分一對比, 顯得異常慘不忍睹。
簡邪：“……”
雖然不知道這植物有什麼用，但估計也不會隻是簡單的裝飾。
總給人一種自己做了不太好的事情的感覺。
發覺沒人注意到這邊，肇事者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揣進口袋裡, 往邊上站了一點。
在他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 秦擢似乎被他的舉動逗樂了。
“彆笑了。”簡邪低聲道。
然而緊接著，從他的身後漂浮起了模糊的影子，隨後影子伸出了一條黑霧凝聚的觸手，刻意幻化成了類似於剪刀的形狀，直接“哢嚓”一聲折斷了變黑的那一塊枝條, 隨後嘎巴嘎巴吞進了黑霧裡。
【對罪證毀屍滅跡。】秦擢懶洋洋道，完全可以想象的出來對方手撐住自己下頜的模樣, 帶著一絲睥睨的語氣, 好像剛才吃掉植物的家夥不是祂一樣，完全是在故作正經，【千萬彆忘了補刀。】
目睹一切的簡邪：“……”
他還沒有來得及發表更多看法, 突然敏銳地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改變，立刻抬起頭看向了前方。
空氣已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
果不其然，正前方出現了三個身著統一西裝的職員。
雖然並沒有說“安靜”之類的話，眾人卻不由自主
噤聲了，被眼下的氣氛所感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領頭的看上去四十歲往上，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他在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放著一塊純白三角巾，看上去是這次的負責人，他威嚴地環視了一圈大廳，在簡邪身上略微停留了幾秒鐘。
而在他的兩邊則站著先前電梯遇見的綠毛，表情傲慢，囂張地看了簡邪一眼。
最後是一個彆著藍徽章、看上去分外年輕的青年，奇怪的是，雖然在簡邪的印象中兩人是第一次見麵，但當他的目光落在了簡邪身上的時候，也帶著某種疑惑和探尋。
哪怕是瞎子，也能感覺到這三位現身在主場的考官在看什麼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簡邪身上。
仿佛“蹭”的一下被無數探照燈似的目光照射，就算什麼都沒做，簡邪也在猝不及防間成為了全場的視線焦點，這副情景讓他本人覺得非常莫名其妙，不由皺了皺眉。
而他這副毫不在意的表現落進部分人眼裡，頓時嫉妒了起來，視線帶上了明顯的敵意。
要知道每個部門的名額本來就有限，現在這個看上去病懨懨的家夥什麼都沒做，竟然就吸引了這幾位部門成員的注意力，還表現的這麼厭煩，該不會是什麼關係戶吧！
隨後，負責人竟然主動和考生搭話了。
“……你就是簡邪吧？”負責人的神色帶上了一些複雜，心底歎息對方的不走運。
在他看來，簡邪臉色蒼白，神情略微疲倦，讓人忍不住心生保護欲。
被對方直接點名，在眾目睽睽下，簡邪雖然不想引起太多注意力，但也隻得點頭承認，簡短道：“嗯。”
這也實在是——
在他的話音落下後，有些人的眼神頓時一變，按捺不住的嘈雜聲瞬間響起，先前大廳裡維持的寂靜被驟然打破，其他參與考核的人的議論在大廳上方嗡鳴，音調裡充滿了憤憤不平。
“憑什麼他這麼特殊，居然讓這些職員先一步關注？”
“這是潛規則吧！真沒想到裡世界也要玩這套。”
“後台真硬。”
“……”
綠毛臉上依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看到簡邪被人誤會，他還挺樂見其成的——畢竟始終有4-5個調查員需要去一個區，大部分人會選擇聯合起來，如果他被排擠，那就再好不過了。
藍徽章看不下去了，皺眉反駁道：“什麼都不知道，就彆胡說！這是必要流程！”
見工作人員已經就此發話了，這部分人才悻悻地收斂了，卻仍然毫不遮掩自己盯著簡邪看的惡意視線。
哪怕在短短的幾句話間，簡邪就成為了眾矢之的，但他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顯得格外鎮靜。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場負責人沒有理睬這些聲音，隻是依舊沉穩道，“你是程理的推薦人，對吧？”
簡邪：“是。”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部分人頓時心頭鬱氣一出，帶著一點幸災樂禍。
原來並不是後台，而是被針對的對象啊。
哪怕是沒有加入管理局，一腳踏進了裡世界的人，都知道程理的被推薦人會被針對這件事，這家夥也實在是太倒黴了吧，果然，他們很快就聽到負責人緊接著說：“你是第七個報道的，你會被分配到末三區。”
末三區……
眾人的視線帶上了一點憐憫，居然連抽簽這個過程都省略了，直接被宣判了死刑。
但簡邪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點了一下頭，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很快負責人就移開了目光，宣布了另一個更重要的人：“林子時在嗎？你是第六個，需要去前三區。”
居然是六號？
裡世界有個潛規則，一直以來隻要id編號裡帶上了6的調查員，都絕對是a級及以上！
正是如此，大家不由自主地把視線投向了那個叫做林子時的青年，發現對方和簡邪選擇牆邊不同，他正站在大廳的人群最中間，在負責人進來之前一直忙著和人愉快的交流，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
“好的。”他若無其事地看了簡邪一眼，“謝謝。”
這副處變不驚的模樣落
在眼底，讓負責人心底升起了滿意之情，認定這是一個好苗子，心底對他的印象分更高了，不由對藍徽章點了點頭，示意對方調整一下林子時的初始印象登記。
見狀，綠毛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隨後他伸出手，指了指放在最邊裡台子上的許多部手機，抬了抬下頜：“至於其他人，麻煩你們自己來抽號好了。”
既然已經得知自己的去向，簡邪不再關注大廳裡的動向，而是和腦海裡的秦擢交流了起來。
“你說過，我的血肉對怪物有致命吸引力，對麼。”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
從聽到自己會去末三區之後，簡邪就已經有了一個極其方便、快捷地通過測試的辦法。
【看來你已經有答案了。】秦擢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麼，勾唇道，【不過，這樣不會違背你的初衷嗎？】
簡邪正要回答，突然間，一個人的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
對方似乎知道他在走神，直接先發奪人，出聲自信滿滿地招呼：“你好，簡邪。”
——正是先前被宣布6號的林子時。
“彆緊張，隻是來打個招呼。”看到簡邪麵無表情的臉，林子時單方麵認定了他是在警惕，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都是被選中的人，不過，我肯定要比你好。”
這副隱藏在溫和外表下的自大表現，終於讓簡邪抬了抬眼，多瞥了他一眼。
“雖然你看上去沒什麼可警惕的，尤其是你的推薦人這麼廢物。”林子時笑了笑，他的目光掃過了簡邪相對平常人來說過於蒼白的臉龐，語氣意有所指道，“但我還是得出於推薦人相識的禮貌，來你麵前打聲招呼了。”
【嗤。】
簡邪換了個姿勢靠在牆上，冷漠地收回了視線，根本沒搭理他的話。
見狀，林子時嘖了一聲：“我在和你說話，真沒禮貌。”
“想問什麼是禮貌？”終於，簡邪開口了，他的聲音雖然放的很輕，但卻帶著某種恐怖的壓力，哪怕他根本就沒看他，卻依舊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最好彆隨便說我和你一樣。因為我們根本就不同。”
聞言，林子時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這是在說他們根本不是一個級彆的嗎……？
【我不喜歡有人打斷我們的對話。】似乎隨心所欲的性情再次發作了，秦擢的語氣帶著厭煩，但隨後，祂頓了頓，卻又道，【我可以嗎？】
“……”
簡邪：“可以。”
根本不知道簡邪為什麼突然說了這兩個字，林子時正要開口，但反駁的話根本無法說出，他的臉色就已經變了變，因為虛空中突然多出了一股極大的重力，壓住他的脊梁，讓他根本無法抗衡，竟然在下一刻——
直接迫使他跪在了地上！
這邊的動靜頓時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