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夏汐在一旁的床上坐下來,聞言,細瘦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半晌,她聲音近乎麻木地道,“林宜,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死在萬泉湖,我忘不掉那天一切,所有的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父親的瘋狂……
他身上中的槍……
他最後跪下去的畫麵……
忘不掉,完全忘不掉。“你當然可以死,不過是你哥哥嫂嫂少了一個妹妹,小洛洛失去一個姑姑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吧?反正他們一家也挺得挺幸福,他們才不會痛苦。”林宜在一旁坐下來
,淡淡地說道。
牧夏汐聽得出她說的是反話,眼裡掠過一抹掙紮,聲音哽住,“我不是想讓我哥哥痛苦,我放不下……”
“沒人讓你放下。”林宜看著她認真地道,“我知道,你哥哥他們不像你,你是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麵前,你特彆難受,你甚至恨都恨不出來,因為你知道自己父親錯了,是罪有應得
,你的悲傷說都說不出來,隻能一個人默默地消化,無處發泄。”
林宜說話是不客氣的。
聽著她的聲音,牧夏汐有些絕望地閉上眼,手指死死地攥住身上的裙子。
“夏汐,帶著這份痛苦活下去吧。”
林宜輕輕地說道。
“……”
牧夏汐好久才睜開眼呆呆地看向她,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和她說。
哥哥嫂嫂要她放下,說上一代的錯上一代了結,她不該沉浸在裡邊,她是個成年人了,她需要學會放下。
薑祈星和她說,她要殺他報仇,他不反抗,她不殺,他也會給她一個滿意的交待。
每個人都想幫她排解,讓她放下,卻隻有林宜說帶著這份痛苦活下去。
“痛苦和堅強是不衝突的,夏汐。”林宜看著她道,“你身受重傷,手腕放血,這樣都沒死,憑什麼讓痛苦侵蝕你的人生?這種痛苦就算跟你一輩子,你也不能怕,你想想你母親對你的期望,你哥哥嫂嫂對你
的關愛與期望,還有……你曾經對自己未來的規劃,你是有很多事要去做的,你還沒做。”
痛苦不可怕,恐懼痛苦才可怕。
聽著她的話,牧夏汐的眸光動了動,低聲道,“我也想,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撐下去。”
她何嘗不想好好地活下去。
隻是她的身體裡住了一個黑洞,一天天地侵蝕著她。
“那就試試。”林宜道,“如果真的不行,你就來找我。”
“找你?”
牧夏汐怔然。“你還記得那個替三爺洗記憶的醫生嗎?他現在給應寒年做事。”林宜微笑著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痛苦到撐不下去了,那就把記憶洗掉,做回快快樂樂的牧夏汐怎麼樣?
”
她這是在給牧夏汐一條暗示的路,最差最不濟的也不過是洗掉記憶。
隻要牧夏汐能聽進去,起碼不會輕生。
“……”
牧夏汐呆呆地看著她。
林宜拿出一顆葡萄遞給她,鼓勵地看著她,“夏汐,試試好嗎?”
牧夏汐坐在那裡,頓了頓,接過葡萄,好半晌,她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