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這書童是來搞笑的吧?”
“他莫不是以為這次官考就隻考算術?隻考算術,尊他陸知杭頭名又如何?哈哈哈!”
“這時政策論,他一個窮酸秀才懂什麼?沒有見識,慣會紙上談兵。”
“這小書童不錯,比我會想,哈哈哈…”
顯然,陸昭的話被在場的眾人都聽入了耳朵裡,不由為他的無知而發笑。
“這陸止能得頭名,我唐某今日就不著片縷,繞山三圈!”唐永貞信誓旦旦,大喊道。
“我劉某也奉陪!”
這群學子嬉笑成一片,身後的人也打算跟著起哄,隻是那劉姓學子話音未落,夫子就張貼好了告示,揚聲道:
“本次官考頭名——陸止。”
“官考次名——韓賢。”
“……”
原本喧鬨嘈雜的校場,在聽到夫子渾厚的聲音後,驟然死寂一片。
方才還能說會道的諸位學子活生生表演了一場什麼叫秒變啞巴。
不止在列的眾人,哪怕是陸知杭自己也未曾想過他會是榜首。
良久,才有人脖子縮得好似鵪鶉,弱弱道:“適才哪位勇士要繞山三圈來著?”
“咳咳,恭喜陸賢弟,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啊!”剛才喊得最起勁的劉姓學子試圖蒙混過關。
“少打岔!我剛可是瞧見了你與唐永貞說要不著片縷,繞山三圈的,君子一言,你懂吧?”一開始說自己要得頭名,被人擠兌的青年幸災樂禍道。
“對對對!我可要好好看看兩位兄台資本雄不雄厚,嘿嘿…”
聽到這猥瑣下流的語氣,唐永貞二人皆是寒毛豎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好戲看,眾人當然是要起哄,左右這火也燒不到自己身上,於是就開始催促起了兩人快點兌現諾言。
這會有心情取笑唐永貞的,多是本就功課不行,對名次無甚希望的人,那些卯足了勁想拚個頭名的,在聽到夫子報出的名次時,都有些不可置信。
哪怕是嚴天和都在告示上反複看了幾遍,確認無誤是陸止,才開始相信,對方真的是此次官考的頭名。
韓賢自小就是天之驕子,適才出言譏諷唐永貞,嘴上說著沒覺得自己必定是第一名,心底下卻是如此認為的。
然則,這結果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呃…恭…恭喜你啊,陸止。”魏琪撓了撓後腦勺,尷尬道。
剛剛幾人,就他笑得最放肆。
“可惜了,魏兄要是也能與唐兄等人一起立誓就好了,少了出好戲。”陸知杭搖了搖頭,一臉惋惜。
聞言,魏琪臉都垮下來了,連忙告饒道:“彆啊!我錯了,我不該質疑賢弟的本事。”
“嗬嗬。”嚴天和冷笑一聲。
其實他也是不信陸知杭能在這麼多學子手中摘得桂冠,但還好他謹慎,沒口出狂言,差點就陰溝翻船了。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瞎蒙的陸昭挺直腰杆,神氣道。
“嗯,你聰慧無人能及。”陸知杭失笑,摸了摸小孩的頭頂。
不過陸昭這會身量已經不矮了,遠遠看過去,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與陸知杭這邊的其樂融融相比,賈學民臉色就黑沉得猶如鍋底了。
“小人得誌!”賈學民冷哼一聲,不滿道,心中直呼山長有眼無珠,錯把魚目當明珠。
瞧見賈學民的不忿,另一個意圖討好他的寒門學子沉思,眼睛轉溜一圈,突然湊近耳語了幾句。
聽到那人的話,賈學民眼睛一亮,詢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那人肯定道。
“好,若是陸止身敗名裂,本公子重重有賞!”賈學民拍板許諾道。
得了對方的準話,他這會再看春風得意的陸知杭,隻覺得分外可笑。
你也就隻能得意這一時了!不知待會看到被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人背刺,心中會做何感想呢?
陸知杭這頭還在談笑風生,渾然不知賈學民的嫉恨,也沒察覺到風平浪靜下的驚濤駭浪。
“你這得了一百兩銀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幫你花了好,哈哈。”魏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一排整齊的牙齒齊齊露出。
嚴天和看不慣他這沒誌氣的樣子,恥笑道:“這銀子與你何乾。”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與陸止乃是一體,對他惟命是從,就該當替他分憂解勞,想一想這銀子怎麼花才劃算呀!”魏琪嘴噓道。
“膚淺之人才會滿身銅臭味,如我這般讀得聖賢書的人,滿心滿眼都是學政大人的字帖。”嚴天和羞與魏琪苟同,自作清高道。
早已習慣氣場不合的二人,陸知杭權當沒聽清,一心一意的思忖起該不該動身前往江南。
以符元明的身份,若是他提前要求,符尚書勢必不會暴露他就是山林中救下他的恩人。
幾人的打打鬨鬨還沒完,陸知杭也尚未得出結論來,身側就來了幾位不速之客,尖銳刺耳的高亢嗓音在偌大的校場中響起,引得眾人齊齊望去。
“夫子!學生丁綏,特來告發陸止的不恥行徑!其人品行不端,實不配這頭名!”丁綏一副正義淩然的模樣,拱手喊道。
此言一出,驚得眾人都無心鬨騰唐永貞,齊齊往那處看去,心下駭然。
沒人會覺得丁綏口說無憑就敢指認,手上必定是有證據的,畢竟讀書人,哪個不愛惜自己的名聲。
這整得一出大戲啊!
諸位學子具是幸災樂禍的等著丁綏替天行道,好把這莫名就得了榜首的陸止給拉下水,趕出書院。
雖說得榜首者隻有一人,但把陸知杭驅逐出去,他們名次不得都往上挪一挪,畢竟這可是和銀子掛鉤的。
“公子……”陸昭沒想到會來這麼一茬,不由擔憂地望向陸知杭,他心裡肯定是相信自家公子的,就怕夫子識人不明,被這些心腸歹毒之人用陰謀詭計蒙蔽。
“無事,我行得正,坐的端。”陸知杭溫聲安慰道。
待安撫好了陸昭,他才抬首看向丁綏,此人雖與他同住一個屋簷下,但交集並不多,沒成想竟是與賈學民混在一起了。
“哦?你細細講來。”嚴山長的聲音驟然響起。
夫子聽聞山長出聲,連忙退至一旁,拱手敬禮,不敢越俎代庖。
“是山長大人啊,這下陸止品行要真有問題,十有八九是在這書院待不下去了。”韓賢眉宇緊縮起來。
“這丁綏不是與陸止同一學舍的?”有人詫異道。
聽到這話,唐永貞暗戳戳插了一句道:“那可信度就高了,畢竟人家日夜都在一個屋子,什麼不堪的模樣怕是都見過了。”
“說的在理!”劉姓學子附和道。
丁綏見眾人都為自己起勢,瞥見賈學民滿意的神情,不由挺直腰杆厲聲道:“想必諸位有所耳聞,賈公子之父從山長手中得了塊香皂,賜給了賈公子一事。”
“……”眾人當然是不知啊,就連香皂是什麼,他們都一頭霧水,聽起來像是香料?
不過不知道並不影響他們跟著起哄,唐永貞見在列的學子鴉雀無聲,立馬說道:“自是知道,那香皂珍貴異常,用之肌膚生香,嬌嫩細滑,可謂是稀世之寶!”
“哦!原來如此!”
“不愧是賈公子,手中竟還有這等好物,真是讓人豔羨啊!”
“不知這香皂價值幾何啊?”被唐永貞說的心動的一名官家子詢問道。
“這你就不知了,這香皂有價無市,稀罕得很!”
聽著眾人對香皂的吹捧,賈學民不由飄飄然起來,這就是他與這等賤民的區彆。
“……”作為當事人的陸知杭,聽他們提起了香皂,卻是麵露異色,下意識看向嚴天和。
嚴天和連連擺手,急忙道:“彆看我,不是我!我不知道!”
“賈公子感念父親饋贈,不忍享用,誰料昨日一看,那香皂竟不翼而飛了!”丁綏見陸知杭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沉聲道。
“這…這等稀世之寶居然丟了?”有人哀歎道。
“這丁綏不是要告發陸止嗎?怎地與我等講起了香皂?”有人意識到不對,出聲問。
聽到這話,校場瞬間寂靜無聲,隱隱有所猜測,猜疑的目光流連在陸知杭身上。
果不其然,丁綏下一句話就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這陸止不知羞恥,一介寒門卻為了虛榮偷盜賈公子的香皂!實在是我輩恥辱,敗壞讀書人名聲!懇請山長大人為賈公子做主!這等厚顏無恥之人,不配做書院的學生!”
一番言論下來,丁綏講得是慷慨激揚,義憤填膺,恨不得當場食起骨肉,唯有陸知杭幾人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