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2 / 2)

“好多了。”陸知杭視線瞥向窗外,坐如針氈,思量起了如何才能結束這無意義的談話。

張楚裳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聽到陸知杭的傷勢恢複得不錯,這才鬆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走到木櫃中翻找了一通,細膩瑩潤的手拿著一瓶白瓷製成的藥瓶放在了桌案上,清澈的目光望著心上人,淺淺一笑道:“公子,這是我托人買來的,據說是鳳濮城阮家的王大夫所調配,療效甚佳,你拿去用著先,不夠了再到我這拿。”

“不用了,我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陸知杭麵色有些古怪。

王大夫?

他怎麼記得雲祈請的那位年事已高的老大夫就姓王呢?

其實原本都是王姓的話,陸知杭並不會做過多的聯想,但誰讓張楚裳當寶貝般捧來的藥跟自己平日裡灑著玩的那幾瓶那麼像?都是雲祈帶來的,一瓶接一瓶,跟不要錢一般。

說來,原著中,阮家不是和男主一條船上的?

陸知杭皺著眉頭思忖著,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了男主他娘不就是姓盛嗎?

陸知杭的心跳在那瞬間幾乎要停止跳動了般,隱藏在白紗之下的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半點和女主談下去的興致都沒了,魂都飄到了這上麵去。

在陸知杭魂遊天外之時,滄溟客棧的大堂走進了一位玄色長袍的男子,同樣戴著鬥笠黑紗遮麵,周身氣度不凡。

店小二諂媚的迎上前去,心下卻暗自嘀咕了起來。

這鳳濮城的男兒郎一個兩個都是怎麼了,難不成最近的世家公子開始流行起了戴鬥笠了?

在小二的帶領起,雲祈薄唇輕抿,穩步走在木質的長廊上,腳步落在木板上沉悶的聲音極為細微,在走到長廊的最儘頭方才停下。

許是對方身上的氣勢太過駭人,寒意襲得小二八月就冷得瑟瑟發抖,不敢在心中腹誹,帶到了門口就趕緊離去了。

雲祈淡淡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店小二,微微眯起了眼,推門而入,身後的鐘珂同樣身著男裝,在高挑粗狂的骨架襯托下,倒少了幾分女氣。

此時的陸知杭和雲祈都沒想到,兩人之間此時僅有在一牆之隔。

久候在滄溟客棧貴房內的人不是他人,正是一心扶持雲祈的阮城。

他消瘦高挑,蓄起美須,模樣和阮陽平有六七分相似,嚴肅的臉上在見到雲祈後立馬帶上了幾分恭敬,起身相迎。

“殿下!。”阮城正色道。

這滄溟客棧正是阮家的產業,此次和雲祈的會麵極為隱秘,兩人一明一暗,規避了諸多眼線。

“阮大人安好。”雲祈適時地關切了一句,而後坐定在扶椅上,聲音透出幾分涼意。

兩人在屋內刻意壓低了聲音,談論起了朝中的局勢,分析利弊等諸多事宜後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鐘珂醒目地添了新茶,低頭裝作兩耳不聞窗外事。

雲祈此次來江南主要就是為了和阮家接頭,共商大計,提前在江南這片繁榮富庶之地布局。

在事情談妥了大半,阮城沒提起雲祈上次臨時反悔成親一事,反倒喜上眉梢道:“我那線人近日來報,符大人在江南伴駕以來,屢次在聖上麵前彈劾太子,雖說他如今早已致仕,但深得帝心,聖上這一個多月被念叨得已經有了意動。”

“廢太子茲事體大,皇後勢大,絕不會因為一個符元明而輕易同意。”雲祈眸深似海,淡淡道。

早在符元明致仕之前就曾多次彈劾,此舉無疑是在打太子和皇後的臉,哪怕再隱忍的老虎都有發威的一日。

符元明大抵是孤家寡人無甚牽掛,因此並不畏懼。

符尚書在朝堂時還算收斂,可南陽縣水患處理不當,交由太子後的處事更是大有問題,原本已經最大程度挽救回來的頹勢又進一步擴大了,這讓本就覺得太子心胸狹隘、眥睚必報的符元明心生不滿。

其實皇帝近日頻繁召符元明伴駕,除了需要對方幫著一塊處理水患一事,更是有了勸他複官的意思在裡麵,否則你一個致仕的讀書人如何能容忍你指手畫腳?

“這我自然知曉,不過聖上因為南陽縣水患一事早就對太子有所不滿,符大人在這上邊添油加醋,那幾個有意奪嫡的皇子不得拱火?哪怕不能廢了這儲君之位,也會失了威嚴和帝心。”阮城撫起胡須,笑嗬嗬道。

雲祈神色甚淡,顯然對這件事的興致不高,和阮城又談起了公事,不過兩人平日裡本就多有來往,能商議的事本就不多,這次還是因為小皇叔來信才見麵,說完事情,阮城就準備退下了。

“殿下,可還要在這多待會?”阮城見雲祈坐在扶椅上巍然不動,心下了然,但仍有些不解,故而問道。

雲祈微微偏過頭,對著緊閉著的窗欞不知在想著何人,雍容散漫道:“嗯,阮大人先行離去吧。”

“那臣就告退了。”阮城行了一禮,恭敬地出了門,那雙精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思索。

殿下最近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啊……

倒不是說他對雲祈有多了解,隻是對方的異常已經明顯到自己都察覺得到了。

“鐘珂。”待木門被關上,雲祈深沉難測的臉上鬆懈了一分,喚了一聲。

“殿下。”鐘珂聞聲而動,踏上前來聽令,神情甚是恭敬。

雲祈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身著男裝的鐘珂身上,指尖在桌案富有節律地敲打著,沉悶的敲擊聲有一搭沒一搭地響起,表情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窗欞外透過的光線灑在了雲祈半邊身子,那折射而出的燦金光芒柔和了冷峻的眉眼,飄逸得恍若天人。

他意態有些懶散,半眯著眼眸安靜地看著桌案另一邊空蕩蕩的椅子,有些出神。

他如今要是在符府的話,這個位置上該坐著一位謫仙般的書生才是。

江南一行不僅收獲良多,沒成想把自己的心都搭進去了。

這麼說也不準確,實際上雲祈並不能確定他的心中到底是做何感想。

在意他,心疼他,惦念他。

這便是心動嗎?

雲祈沒有愛慕的女子,從未多看一眼身邊的任何一位男子,更是厭惡晏都那些自以為是,在他麵前猶如開屏的孔雀般的男子。

不喜男子幾乎是他從小就認定的事,唯有在遇見陸知杭時有了遲疑。

“去買……”雲祈沉思良久,薄唇輕啟,可在說到後麵幾個字,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春…春宮圖…”雲祈臉上猶如被火燒過一般,披散下來的青絲半遮,熱意直往上竄。

聽著殿下矜持冷淡的話音說出這般靡麗不正經的話,鐘珂瞳孔逐漸放大,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殿下如今正值壯年,該是娶親生子的年紀,卻因為身份而苦苦禁欲,尚未嘗過男女間的魚水之歡,會想春宮圖實屬正常,她當麵不改色才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是。”鐘珂詫異過後,連忙應下。

見雲祈沒有再開口,鐘珂起身準備辦事,把房門打開。

“買男子的。”眼見鐘珂就要踏過門檻而去,雲祈在幾經掙紮後,終於從牙縫中冷冷地擠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