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府上的庖廚手藝極佳,自然是能的。”陸知杭心下了然,卻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輕聲細語道。

雲祈眉頭一挑,而後長歎一聲道:“吃不上知杭親手所做的佳肴,這傷就疼痛難忍,幾欲撕裂。”

他說這話時一副隱隱的神情,卻不全然都是偽裝,蓋因想起了昨夜所經曆的痛楚,下意識顫了顫。

“留下用晚膳?”陸知杭受不住他服軟的模樣,頂著那張‘盛予行’的臉,哪怕知曉他是裝模作樣,可又如何能狠得下心。

“那就叨擾了。”雲祈唇角微微上翹,一改方才的萎靡,臉上的笑容在落日餘暉下分外好看。

陸知杭頓了頓,眸色微深。

“你這縫合術出神入化,何不自個撰寫醫書?”雲祈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態,視線落在自己被包紮得井井有條的傷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改明兒寫。”陸知杭一怔,而後輕聲道。

他確實打算撰寫醫書,這一年來每每有了空閒就會研究當初在長淮縣買來的那本醫典。

上次從王大夫那裡聽聞‘素微’一毒,入夜就在那厚厚一本的醫典中翻找了良久,還真被他找著了,症狀與他在雲祈身上觀測到的彆無二致,心下就沒太過憂慮了。

不過,他如今還沒徹底吃透這個世界的一些藥材病症,目前為止除了幾味明顯是設定的毒物和藥材外,都與他所學的一般無二,倒是能先撰寫一部分。

至少他記憶中,那些經過千百年傳承改良的藥方在晏國還是適用的。

“可需要我這傷者替你佐證?”雲祈衝著他似笑非笑,逗弄道。

“那就再好不過了。”陸知杭眼底的柔和一閃即逝,在對方眉間結痂的傷口略過,關切道:“你那素微解得如何了?”

“已經無慮了。”雲祈驟然閃過一絲狠戾,淡淡道。

他的手下已是快馬加鞭到了晏都,如今應是在折返的路上,估摸著兩日內王大夫就能配出解藥來。

再讓他多受幾次那劇痛,隻怕曼陀羅花的劑量還要再加上兩成,否則絕無清醒的可能。

隻是這事的幕後主使是誰,雲祈還未徹查出來,抽絲剝繭之下尋到凶手,他必要讓對方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閒談之間,日暮西山,天色漸晚,符府內的庖廚早已做好了晚膳,尋常這個時候雲祈已經回了淮陰山莊,隻是近些時日情勢險峻,牽扯到太子一黨貪汙的大案,就連他額間的傷都無人關心,事先編造好的謊反倒用不上了。

因著雲祈想吃一頓他親手做的飯菜,庖廚做的晚膳隻能賞給伺候的婢女,兩人親自到裡麵走一趟。

做完飯菜的庖房內一片冷清,灶台上還有些餘溫,陸知杭前世多是用煤氣灶做飯,哪裡用過這等柴火的,前幾次都有人幫他燒好,隻需動動口舌就好,這次才算得上是從頭到尾身體力行。

淺淡的油腥味在不大的空間內飄蕩,兩人身上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矗立在這反而有些格格不入。

“……”陸知杭見灶台下的柴火都熄了火,一時無言。

“怎地了?”雲祈還是頭一回到庖房來,聞著鼻尖若有似無的怪味,眼神閃爍。

“無事,我想想怎麼下手好,許久不曾做羹湯了。”陸知杭此前就說過會做飯,總不好在雲祈麵前露怯,連個灶台都不會點。

他蹙著眉頭觀察了會,好在這灶台構造簡單,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依靠著他淺薄的兒時記憶,總算點了好火,摸索出了怎麼控製火候。

陸知杭把需要用到的食材都一一擺放在了一邊的架子上,拿出一塊肉清洗,裡裡外外都洗得分外仔細。

符府上的食材皆是新鮮宰殺的豬羊,和方才從地裡挖出來的青菜,口感自不用說。

“這菜如何洗?”雲祈瞥見身側的人熟門熟路地洗著豬肉,拿過一旁奇形怪狀的蔬菜浸泡在水中。

隻是這菜不僅長得怪,放在水中也不怎麼沾水。

以雲祈的身份地位,哪怕在宮中不受皇後待見,也不至於需要他洗菜,不過哪怕沒洗過,他還是清楚怎麼洗的,至於洗不洗的乾淨就是一回事了。

陸知杭聽著他的疑問,側過頭來瞧了一眼,不由失笑道:“這是西蘭花,得先切塊再洗。”

晏國並沒有人把西蘭花端上餐桌,主要原因倒不是不會吃,而是因為還沒有在國內普及的原因。

要不是陸知杭在忙碌鼎新酒樓事宜時,恰巧在一個遠赴晏國的胡人手中看到,隻怕是符府內根本不會出現這道菜。

主要是圖個新鮮,給鼎新酒樓增添一絲神秘色彩,江南的商賈什麼珍饈美味沒見過,他自然要凸顯一個‘新’字了。

“你這府上的奇珍異玩倒是比皇宮要多得多。”雲祈掂量了幾下手中的西蘭花,玩味道。

陸知杭把洗好的肉放在砧板上,洗去手上的油膩後方才接過雲祈手中的西蘭花,將其擱置一旁,淡然笑道:“與普天下最尊貴之地相比,隻能說小巫見大巫了。”

這話不過是對於雲祈來說罷了,便是在陸知杭身邊乾坐著,於他而言,心裡都是泛著甜味的。

“這肉我來切。”雲祈的目光落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瘦肉,自然而然地拿起菜刀,說道。

陸知杭原先還想說自個來就好,不知是想到了對方殺人不眨眼的模樣,突然覺得這肉讓他來再適合不過了。

“你的手無礙?”陸知杭沉吟片刻,擔憂道。

“左手也能用。”雲祈眉梢一挑。

“不成。”陸知杭從他手裡奪過刀,凝重道:“左手使勁,也會牽連到右手。”

說罷,他見雲祈蹙緊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陸知杭就著已經乾燥的手想安撫一下,手都伸到半空中了反應過來,神色微緩道:“你若是想一塊下廚,便替我把這鍋熱一熱。”

“嗯。”雲祈眉間的川字被他一句話輕易撫平,而後就聽到一陣麻利的切肉聲,在不大的庖房內響起。

陸知杭清澈見底的眸子中倒映著一襲紅衣的人,長身玉立在那垂眸研究著熱鍋,嘴角不可抑製地彎了彎。

原著中男主不是在算計他人的路上,就是正在利用誰,在遇見女主前心心念念奪嫡大計,哪裡會固執著想幫襯他一把,在那操心庖房之事?

失笑過後,心下又不由有些悵然。

倘若雲祈僅僅隻是‘盛予行’,他們興許就如同其他夫妻般,琴瑟和鳴,白頭偕老了。

他如今尚能忍受雲祈逾越的舉止,大抵是對方每次出現在自己跟前都是一副女兒家的裝扮。

隻需在腦中回想與男裝的雲祈唇齒相依,滾燙的心頭就能即刻涼下來,多多少少還是無法接受與男子耳鬢廝磨。

因著顧及雲祈的傷勢,陸知杭斟酌過後並未做一些鼎新酒樓的招牌菜,而是選擇了清淡、蛋白質高的菜式,口感不如油炸食品,但也不錯了,還能有益於傷勢的回複。

待兩人磨磨蹭蹭的把幾道家常小菜做好時,穹頂之上弦月高懸,漫天的星河遍布,早已月白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