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可是在憂心公主因何不待見您?”夜鶯攔在他麵前,猶豫了片刻後,出聲問道。
按理說,她一個出身低微的侍女不應該插手主人家的事情,可看著陸知杭渾然不知的模樣,為了自家公子的婚姻幸福,夜鶯決定還是逾越一下。
畢竟公主殿下一個不開心,任由其發展,可不是什麼小事。
“你知道?”陸知杭頗為意外地看了夜鶯一眼。
他自詡對雲祈了解得很,也沒從之末細節中推敲出他究竟是怎麼惹對方不快了。
夜鶯點頭如搗蒜,說道:“奴婢知道。”
“說來聽聽。”陸知杭見她有些急切,遂問道。
夜鶯這話憋在心裡一晚上了,終於逮到機會和陸知杭說,當然不會故弄玄虛,得了陸知杭的首肯便不假思索道:“殿下昨日申時後,就等著駙馬散值回府,一起用膳,誰知等得飯菜都涼了,也不見您回來。”
“……他?等我用膳?”陸知杭輕聲重複了一遍夜鶯的話,突然覺得有些天方夜譚。
他與雲祈的關係,在陸知杭的認知中,雖與陌生人有些區彆,但也沒到男主特意等著一起用膳,等不到就不虞的程度,換做兩年前,情意正濃時還合理些。
見陸知杭錯愕,夜鶯攥緊了衣角小聲道:“飯菜都涼了,公主昨夜什麼也沒吃就睡下了,本來是備了些吃食給駙馬留著,但是您也知道……您是吃好了回來的。”
“……”陸知杭越聽,心就越沉。
他倒不是故意不遣人回府知會雲祈一聲,而是覺得應該沒什麼必要。
兩人成親不到五日,比起把自己當做駙馬,在雲祈心中,他更像是被挾持在手的人質替他遮住男兒身的擋箭牌才是,雖然不知是什麼緣由讓他數次縱容自己的逾越,但本質上……
陸知杭眸光明滅不定,頓好了好半響才說道:“我這是被他放心上了?”
“駙馬與公主本就是夫妻,在江南時更是濃情蜜意,不是應該的?”夜鶯顯然沒明白陸知杭的弦外之音,先入為主之下,加之雲祈在外人麵前有意展現的一麵,至今還沒發現主子兩人的不對勁。
“你說得對。”陸知杭怔了好一會兒,心忽然像是陷入了一團棉花裡,軟得他眉宇都疏朗開來,笑意自心間蔓延至臉上,輕笑道,“我倆本就是夫妻。”
說著,陸知杭率先望向雲祈離開的小徑,提起長衫下擺就往兩人的臥房走去,在杏花林中穿梭,驚得腰間玉墜泠泠作響。
雲祈屏退了司荷,獨自一人坐在院落裡的一遇,坐在石凳上支著肘,另一手則是捧著刊印了陸知杭文章的鼎新詩集。
上麵精妙的文辭行雲流水,寫儘江南水墨的婉約,還有豔如烈陽的心上人的一顰一笑都讓人不禁沉浸其中。
單單品讀文字都能感受那撲麵而來的深刻情意,與月對望時憶起心上人時的眷戀不舍,相聚談笑時的滿心歡愉,雲祈都能直觀地共情。
這是在寫他……
哪怕記不起前塵往事,有意避開先前種種,為的就是狠心割舍下兩年前的那份感情,可當他捧著這卷詩集時,還是不由為文章中的深情動容。
“陸知杭……”雲祈低沉的嗓音呢喃一聲,透過文字在腦海中模擬著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可卻一無所獲,徒留一地的悵然悲戚,額角隱隱作痛。
雲祈放下詩集,一手倚著額角,偏頭望向漫天飄零的杏花,猛地想起昨夜小皇叔與他說的話,漆黑的丹鳳眼漸漸染上一層陰沉。
“你莫不是虧待駙馬了,方才新婚就被本王撞見出去尋花問柳。”雲岫嘴角的笑意頗為玩味,墨色的眸子定定地打量著雲祈,像是想從他淡然的神情中窺探一二。
雲祈瞳孔微沉,一想起昨夜小皇叔的話,心情就不免煩躁起來,哪怕他明知道不該如此,可天底下最難控製的就是情,他什麼都不記得,卻還是會因為陸知杭而掀起波瀾,這種感覺無疑讓雲祈心煩意亂。
“天底下的烏鴉都一般黑。”雲祈眸色微冷,連帶著手中的書都變得不順眼了,正要把這本雲岫特意送來的詩集銷毀,就猛地聽見珠玉輕擊的聲響。
雲祈狹長的丹鳳眼深沉,一瞬不瞬地望著朝他踱步而來的陸知杭,目光冷如寒窟。
“駙馬有什麼事?”雲祈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冷淡得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此時的陸知杭剛剛從夜鶯那得知雲祈的小心思,哪裡會管他的疏離,心裡都塞滿了棉花糖。
一看見雲祈,理智早就飛到天邊去,生死都置之度外,不管不管地越過重重險阻,克製不住將朝思暮想的人攬入懷中,一如兩年前,再冷的軀殼都擋不住溫熱的心向彼此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