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祈幅度極小地偏了偏頭,漆黑的眸子凝望他片刻後,確定陸知杭對這稱呼是有反應的才說道:“有心事?”
“何出此言。”陸知杭眉頭一挑,輕笑道。
“方才見你獨自一人走著時,愁眉不展。”雲祈垂下眼簾遮住情緒,狀若漫不經心道。
“殿下眼尖得很,這不是愁著今夜晚膳不能與你同食,故而悵然若失。”陸知杭見雲祈沒再糾纏剛剛的話題,湊上前壓低聲音道。
雲祈抬眸看了他一眼,知他是有意調戲自己,但匆匆回想起方才陸知杭蹙眉的模樣,仍是道:“駙馬怎知不與你同食了。”
“陛下沒留你用膳?”陸知杭眸光一亮,問。
“不是。”雲祈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譏諷道,“倒胃口罷了。”
清冽悅耳的聲音落下,一襲紅衣張揚豔麗的俊美男子就翩然而去,陸知杭失笑一聲,忙跟上前。
縱使雲祈再厭惡皇帝,都不可能表現出自己的不喜,又怎可能會饑腸轆轆的回到公主府,陸知杭想清楚其中緣由,哪怕不知對方分明是見他剛剛心情不暢,想陪著用膳罷了。
晚膳過後,無邊無際的廣袤天際霞雲翻飛,落日餘暉撒落庭院內。
照以往的習慣雲祈應是會到府上的後花園漫步消食,而陸知杭有意陪同,便打好了腹稿起身要說些什麼。
“駙馬可會騎京中最近盛行的自行車?”雲祈冷不丁地開口。
驟然響起的話語打斷了陸知杭的思緒,他注視著從容不迫的人,不動聲色道:“會。”
陸知杭的回答不出雲祈所料,他蹙著眉頭思索了片刻,抬眸看了好幾眼他的駙馬,像是在醞釀什麼,話到嘴邊又有些說不出口。
“公主可是對這自行車有興趣?我正好認識鼎新作坊的當家人。”陸知杭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朝他微微一笑。
要是雲祈願意,就是把他在鼎新的份額都拱手相讓又如何,對方單單詢問起自行車,怕是對奪嫡大計有幾分用處,陸知杭並不吝嗇把手中的資源用來助雲祈謀個前程。
既然無端問起,應是查到了什麼。
從今天又是吱吱又是自行車的反應來看,陸知杭猜測雲祈恐怕是把兩年前與自己的過往都調查了個清清楚楚。
刹那間的功夫,陸知杭的腦子就轉了好幾個圈,而麵前的雲祈僅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簡明扼要道:“你教我。”
“???”陸知杭明顯有些猝不及防,被這三個字弄得滿頭霧水。
“不願?”雲祈雙眼微眯,冷冷道。
“不是,公主學這個作甚?”陸知杭頓了頓,詫異道。
敢情他想了半天的陰謀論,身為人質就要有自覺把家產上交什麼的,人家要的僅僅是教他自行車?
陸知杭耳根一熱,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把失去記憶的雲祈想得太過了些。
“樂意。”雲祈摩挲著泛起熱意的眼尾,氣定神閒道。
陸知杭和他四目雙對,定定地端詳著那雙深不見底的丹鳳眼,嘴角忍不住噙起一絲笑意:“殿下樂意學,我自然也是樂意教的。”
曾經在鳳濮城時他就想教雲祈,奈何彼時的他手上有傷,擔心傷口裂開就沒繼續,兜兜轉轉卻是在現在圓夢了。
陸知杭眼底的笑意漸濃,等到看著司荷推出那輛熟悉的自行車時更是訝然。
這車世上再找不出第二輛了,乃是當年他在鳳濮城親手為雲祈設計的,本以為對方失去記憶早早丟棄了,沒想到時隔兩年還能見到它煥然一新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內心沒點波動是不可能的。
到了這時候,他哪裡還不清楚雲祈的心思,第一時間就想起前陣子他無意提起的話題,竟是被對方放在了心上。
陸知杭凝視他良久,胸口積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情不自禁地開口:“殿下,兩年前在鳳濮城……”
“嗯?”雲祈側目看去。
下一個字還未脫口而出,陸知杭就止住了,他收斂住自己的失態,語氣自如地談笑道:“那時我就學會了,教你還是有幾分心得的。”
雲祈既然清楚他們間的往事,卻沒有與自己坦言的意思,想必現在還沒有做好抉擇,也不願自己主動戳破這層窗戶紙。
“鳳濮城……”雲祈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聲,目光直勾勾盯著陸知杭俊逸的臉,情緒複雜難辨,堅定的意誌隻動搖了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