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傳言既牽扯到大金,便再也不是家事,而是國事。史官們相繼告退,麵色一個比一個嚴肅,範文程走在最後,望了眼案桌上的大汗。

皇太極翻開折子,朝他一頷首。

範文程突生感慨,連腳步都慢了下來,緣分向來無法敘說,大汗是真把格格放心底了!

撇開烏蘭福晉犯的荒唐事,她的資曆堪與大福晉並論,排位更在布木布泰福晉之上,改嫁許有騰位置之意,叫她跋扈不到格格的麵前。

修史改命,更是大汗同他商議好的,而今在史官麵前唱和而已。

範文程既為海蘭珠高興,又覺做夢一般,連略有薄資的商人都是妻妾成群,何況一國之主,甚至日後的天下之主。

這樣的情深,真的存在嗎?

書房裡,恩和聽完了全程,正機械地磨著墨。

原來這便是“沒有證據,那就造”,原來格格的無福批命,便是大汗的心病。

假山後頭的嚼舌侍女是他精心挑選的,口齒最清晰,哭得最自然,事後還得了大汗一句“不錯”,恩和原以為烏蘭福晉改嫁就頂了天,哪能想到修史這一出!

他實在是五體投地,敬服如江水般綿延不絕,半晌聽皇太極開口:“停。”

恩和驟然停下,低頭一看,多餘的墨汁滿溢出來,在桌上流了好大一灘,竟和大汗的玄色衣袖不分你我。

那黑漆漆的顏色,一如皇太極冷颼颼的目光,恩和雙腳發軟,含淚道:“奴才這就擦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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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偏殿。

貝子圈禁,福晉改嫁那麼大的動靜,便是皇太極瞞著她,宮中少不了風言風語,海蘭珠怎會不知?

聯想到前日東配殿發生的種種,她沉默片刻,幾乎在霎那間明白算計自己的是誰。

吉雅學完規矩,養氣功夫精進好大一截,卻仍舊被氣著了:“格格與麟趾宮從來沒有仇怨,烏蘭好生惡毒!”

奪去寵愛就是擋了路,這是入宮無法避免的爭鬥。大汗這樣的男子,福晉們人人仰慕,海蘭珠早就知道,憎恨她的不會少。

但她不會讓,從今往後,誰也不能搶。

她斂起切身體會的恍惚之感,溫柔道:“日後小心一些,謹慎一些,誰也不能害我們。你看,大汗為我出了氣,你也該消消氣,喝口熱茶潤喉。”

吉雅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怒意頓時消散無蹤,聽話地接過茶水。

轉而悄聲說:“格格該好好謝謝大汗。”

“他讓博敦瞞著消息,不想讓我知道。”海蘭珠眼眸剔透,似閃爍著星光,“我便佯裝不知,不叫他煩憂。”

隻在心裡珍藏就好。

“什麼煩憂?”皇太極低沉帶笑的嗓音響起,“也讓本汗聽聽。”

海蘭珠連忙起身,被他一把攙扶住,“說過不用行禮,也再不許用‘您’,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每當大汗說這些,都有非同尋常的嚴厲,上回晚睡也是如此。

海蘭珠耳廓微紅,這是大汗同她賞花回來特意要求的,容不得她辯駁,不由小聲道:“沒有。”

“沒有就好。”皇太極坐在榻上,俯身親了親她,比平時輕了許多的力道,“今晚就要去老汗宮了,我讓小玉兒陪伴你。”

蘭兒需從汗宮出嫁,婚前不能同他見麵,他已儘力壓縮到三天。

明兒便是曬妝,嫁妝還需擺上整個老汗宮,說著壓住不舍,“那兒不比宮中,有什麼委屈,吃不慣睡不慣都與我說,叫恩和第一時間送來。”

海蘭珠埋在他的胸膛,忍不住彎唇。

“不過住上兩夜,大汗說得和出遠門似的。”說著,仰起玉白的小臉,“博敦同我講過,老汗宮古樸厚重,又有重新修繕,到時,我同小玉兒妹妹樂不思蜀……”

話音未落,皇太極也笑了,在她頸間不輕不重地咬了口:“你還要當本汗的福晉。”

炙熱呼吸噴灑,海蘭珠的脖頸紅了一片,皇太極喉結滾動,忽然將下頜抵在她的頭頂,不讓她看見眼中濃鬱的墨色。

他本想給她大福晉的位置。

同樣是侄女,哲哲待海蘭珠的心遠比不上布木布泰。都在一個宮裡,抬頭不見低頭見,他不欲讓她再因親人難過,會好生派人護著,清寧宮的算計到不了她的耳朵。

海蘭珠一無資曆,二無子嗣,沒關係,以後都會有,他也都會給。

如今做不到的,隻待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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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將要住到老汗宮待嫁,偏殿上下喜氣洋洋,忙得腳不沾地。用過晚膳,眼看天色將暗,博敦在屏風外稟報:“軟轎停在殿外了,還請格格移步。”

皇太極替她係好大氅,方方麵麵仔細過問一遍,見再沒有什麼遺漏,親自牽了海蘭珠的手。

恩和何時見過主子腳步慢成這般?和博敦對視一眼,心知大汗舍不得,可這新婚前夜,再不舍也得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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