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周圍人借著昏黃的燈光紛紛將視線轉到蘇北涼身上。
那可是歧夏使臣,美其名曰是來幫東玄治理國家富庶天下,實際上就是奴隸主來殖民地享受供奉的,稍有不如意,裴拉爾隨便編排個借口上報給歧夏君主,那邊就能立刻派兵把東玄踏平了。
對於這麼一個監察者,皇上都不敢輕易得罪,涼王居然敢當麵製止對方。連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比起皇上,他倒是更像太子的親生父親。
那些大臣在佩服蘇北涼勇氣的同時,又著實為他捏了把汗,照這麼下去,今晚涼王怕是無法全身而退啊。
蘇北涼站在一旁,給蘇繾使了個眼色,小太子立刻會意的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
裴拉爾冷笑一聲,一拳砸在了麵前的桌案上。
他抬頭看向蘇北涼,狹長的眼眸中折射出綠幽幽的暗光:“涼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皇上沒告訴你要怎麼招待使臣?還是說,這就是你們東玄的待客之道。”
他把座墊朝自己身邊拉過來,然後對蘇繾揚了揚下巴,命令道:“就坐這!”
趾高氣昂的語氣,完全把這些人當成了隨意擺弄的玩物。
看著緊貼著裴拉爾的座墊,蘇繾一改方才桀驁不馴的態度,換成了一副怯懦的模樣,桃花眼中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可憐兮兮的看向蘇北涼。仿佛在用眼神向他無聲求助。
其實何止是他怕,蘇北涼自己也怕啊。
那沙包大的拳頭,粗大的骨節上滿是深紅色的毛發,這一拳下去桌案上的菜都挪了兩三寸。這要是砸到他頭上,不說腦漿迸射也差不多了。
可這個時候若是連他也退縮,蘇繾怕是要徹底淪為對方手中的玩物。
蘇北涼強壓住怦怦亂跳的心臟,對蘇繾道:“方才你父皇召見本王提起你的功課,說太傅們將你評價的一無是處,怕是以後難當社稷之重。本王可是為你極力辯解了,所以這次秋試皇上要著重看你的表現,你可不能讓你父皇失望丟本王的臉。”
說罷,他將外頭候著的安公公召進來:“安勝,先將太子帶回府。時候也不早了,讓他早些睡下明日還要早起讀書。”
見蘇繾愣在原地半天也沒動作,蘇北涼直接拖著肩膀把他推到了安公公那邊。
安公公低著頭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裴拉爾,粗狂的麵孔上長了一圈紅毛,黑皮綠眼,鼻上、耳上都穿了密密匝匝的小銅環,簡直跟地獄中的紅毛羅刹如出一轍!
蘇北涼說要帶小太子離開時,裴拉爾眼中凶光畢露,明顯是對蘇北涼的做法極為不滿,若是自己真的把太子帶走,涼王怕是凶多吉少啊。
安公公有些遲疑:“殿下,這……”
“本王說帶太子走。怎麼,本王的話已經不管用了?”
聽出蘇北涼語氣中的毅然,安公公一咬牙,抓著蘇繾的小手離開了後花園。
蘇北涼坐到蘇繾方才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酒壺,斟滿一杯後端起,對裴拉爾道:“作為東道主卻姍姍來遲,實在有失禮數,本王先自罰一杯,還望使臣見諒。”
蘇繾轉頭望著蘇北涼的背影,一身玄色長袍飄逸出塵,烏黑的發披散在肩上,側臉的輪廓隨著距離越發模糊起來。
這個人明明就蘇北涼,可又一點也不像蘇北涼。
蘇繾在袖子裡握著白夜刀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其實他本來是想把裴拉爾帶到僻靜處,用白夜刀殺死後再嫁禍給蘇北涼的,如此一來蘇北涼就成了挑起兩國戰事的罪魁禍首。他就可以隔岸觀火,看看這老東西怎麼在油鍋裡蹦躂。
可他沒想到的是,蘇北涼居然回來了。
……
第二日早上
蘇北涼躺在床上,連自己怎麼回的王府都不知道,恍惚中隻記得昨夜喝了幾十碗烈酒,那味道辣的,跟濃縮的老白乾有一拚。
裴拉爾一個勁兒的往碗裡倒,他隻能不停的喝,喝到最後整個喉嚨都火燒火燎的疼,內心是抗拒的,手上還得端起酒碗不停的往嘴裡灌。
最後他疼的直接咳出一口血來,趴在桌子差點不省人事,周圍有幾個老臣見蘇北涼快要不行了,急忙跪在裴拉爾身邊求他網開一麵,結果全都被踹翻在地。
裴拉爾抓起伏在桌案上的蘇北涼,掰開下巴,拎起桌子的酒壺朝他嘴裡灌,最後大概是被蘇北涼嘔吐了一身,才悻悻作罷。
要不然說呢,沒有國家主權,就沒有人民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