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1 / 2)

我, 到底是誰……

他坐在僻靜的臥室中,看著電腦前淩亂的桌麵,上麵密密麻麻堆滿了隨手打下的草稿和滿是標記的工具書。

窗簾緊閉, 床頭櫃上的茶杯裡粘著一圈淺棕色的咖啡漬, 一隻手機在枕邊不停震動。

明明這就是他的家, 可為什麼卻感覺如此陌生?

他頭發濕漉,眼睫間夾雜著氤氳的水霧, 越是想回憶起之前的種種, 頭就越痛。

好在記憶裡保留了這個世界的生活方式, 在這裡生存下去還是不成問題的。

心煩意亂下,他隨手從衣櫃裡找出一件墨綠色的衛衣, 一件黑色休閒褲, 扣上一頂鴨舌帽走出家門, 外麵天已經擦黑, 路兩側都是成排的柳樹, 將路燈射出的光遮擋得斑斑駁駁。

他低頭望著腳下的婆娑樹影, 橫穿馬路時, 沒注意到一輛迎麵而駛來摩托車。

看到突然出現的人影,騎手意識到大事不妙, 立刻采取緊急刹車,車胎摩擦地麵發出一陣刺耳悶響,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車輪結結實實撞在他右腿上,摩托車後載運的木箱滾落在地, 裡麵的紅酒應聲而碎, 殷紅的酒水很快浸透了箱子。

騎手摘掉臉上的頭盔,露出一頭耀眼的銀發和右耳上醒目的黑色耳骨釘,大聲斥責:“你他媽有病啊!這是機動車道!橫穿馬路看不看紅綠燈!”

他看了對方一眼, 一聲不吭,繞開對方便走。

非主流青年見他一句道歉都沒有,氣得握緊了拳頭,這一箱紅酒都要抵他三個月工資了!自己又沒叫他賠,連句對不起都不說,連三歲小孩都比他懂禮貌!

靠,算他倒黴。

出門還碰到個神經病!

他扶起摩托車,重新綁好後麵的木箱,跨上去剛要駕車離開,卻在不經意間回頭時,發現一道清晰的血跡沿著對方腳踝蜿蜒而下,染紅了腳上的帆布鞋。

觸目驚心的一幕,非主流青年也是愣了片刻,剛才木箱滾落的聲音實在太大,他根本沒發覺對方被撞的這麼嚴重。

雖然是那個神經病違反交通規則在先,不過自己也確實騎得太快了,不然不會傷的這麼嚴重。

“誒!”出於善意,青年喊了一聲。

然而他頭都沒回,仿佛對自己腳傷渾然不知似的繼續往前走。

青年罵了聲草,乾脆掉頭把摩托車開到他麵前,把木箱移到前麵,拍拍後座:“上來!”

他置若罔聞,還是低頭走。

非主流青年終於忍不住了,將摩托車停在原地,下了車兩隻手抱住腰就把他抗到了摩托車上。

“草,你到底神經病還是耳朵聾?!這他媽都快八點了,我可沒時間跟你耗!”

他被迫坐在摩托車後麵,掠過耳畔的夜風將額頭前的碎發吹到了兩側,蹙著眉,有些不適的掙了掙,“我也沒讓你跟我耗。停車,我要下去。”

隨著他不斷掙脫身體,摩托車承載著兩個成年男人和一箱紅酒,開始左右搖晃起來,發出不堪重負的呲呲聲。

轉彎時非主流青年明顯感覺車把不穩,路過轉盤路時,差點一個側滑連人帶車一起翻到馬路牙子外頭。

什麼叫狗咬呂洞賓?

這就叫狗咬呂洞賓!

自己喊了好幾句彆亂動,身後的人非但沒聽反而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氣得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對方屁股上。

隨著手起手落啪一聲脆響,摩托車上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他是因為突然挨打而詫異。

而非主流青年則是震驚於剛才的手感。

軟綿綿的,即使穿著並不顯形的西褲,他也能感覺出來對方的臀型有多完美。

雖然他入圈多年,對各類小受都有過研究,可實際上也就是名聲叫得響,實則根本沒對任何人下手過。

沒想到第一次摸男人的屁股,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看對方被拍後立刻老實了許多,非主流青年也因為心虛沒再敢開口搭話。

如果直男知道自己被基佬拍了屁股,肯定會覺得惡心吧。

不過他也不是有意的,誰讓他先亂動呢。

等到了目的地,非主流青年終於停了車,“下來吧,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看著眼前的酒吧,他明顯有些抗拒,站在門前並不打算進入,“上麵掛了停業的牌子。”

非主流青年停好摩托車,一把拉過他,“你管它掛什麼牌子,我說能進就能進!”

他被強硬的拉進來,看到了這家酒吧全貌,出乎意料,比起記憶中燈紅酒綠喧鬨的娛樂場所,這家酒吧的裝修格外彆具一格。

紅木格子窗,素淨的純白桌布,文雅的盆栽布景,連酒水單都用了古色古香的繁體字。

比起酒吧,倒更像一家古代的酒肆。

莫名的讓他產生了幾分親切感。

他正參觀的功夫,一個男人忽然從裡麵走出來,看到他和正在吧台裡尋找藥箱的非主流青年,一臉無奈:“不是告訴你停業的時候不許帶人來麼!”

“寒叔,他不是客人,是我剛才騎摩托回來的路上把他腳撞傷了,這不附近也沒有醫院,我隻能把人先帶您這來。”

“啊?!你把人家撞了!”

白寒趕忙蹲下身檢查他身上的傷口,看著被血染紅的鞋襪嚇了一跳,趕緊從非主流青年手裡把藥箱搶過來,開始處理傷口。

而笨手笨腳的青年隻能在旁邊打下手。

他被一個陌生人觸碰身體,還是有些抵觸的,忍不住往後躲。

白寒一把按住他的腳趾,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嫌棄和不耐,反而還調侃道:“看你這模樣也就二十出頭,我都四十多了,當你爸爸都差不多,還怕我吃你豆腐?”

他有些茫然的嗯了聲。因為麵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最多也就三十幾歲,除了眼角有些淡淡的細紋,根本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歲月的痕跡。

而且穿著打扮,比起電視裡那些明星都不遑多讓。

非主流青年趕忙阻止他:“寒叔,他不是這邊的人,你可彆把人嚇跑了。”

白寒哈哈一笑,也不知聽沒聽見進去,繼續輕柔熟練的幫他處理好腳上的傷口。最後在上麵打了個活結,叮囑道:“回去後不能沾水,以後讓謝然載你來酒吧,一天上一次藥。”

“不用,我自己可以。”

聽到他毫不猶豫的拒絕,白寒微微一愣,有些詫異。

謝然哼一聲,“寒叔咱彆管他!你看他這臭屁樣,好像誰都該他一樣!”

剛說完,小腿就被狠狠擰了一把。

白寒笑眯眯的看著他,“我叫白寒,這個非主流叫謝然,孩子你叫什麼?”

原本是不想扯上什麼關係的,可是對上那雙笑盈盈的眼,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對方。

“蘇北涼。”他一字一頓,就像複讀機念出來似的。

白寒望著他,呼吸忽然有了一瞬的停滯。

緊接著,伸出手有些詫異的撥弄開對方額前淩亂的碎發。

明明是一張從未見過的陌生麵孔,可那種似曾相識感卻讓他心頭一緊,仿佛靈魂深處都隨之抽痛起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