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幾眼就看過一遍。
謝玉晴說了聲,“你等下,我去開燈,然後就進了堂屋。”
隨後屋子裡有個沙啞乾癟的聲音問:“小晴,有客人啊?”
謝玉晴嘴上一邊回答著,“沒事兒爸,我一個朋友,過來看看。”,一邊已經邁步推開堂屋門,隨後堂屋的燈就打開了。
乳白色的長燈管那種,現在城裡裝修早就不用了。
借著燈光,趙子建走到院子裡的壓水井前麵,開始壓起井來。
他爺爺家裡也有這東西,他用過幾次,但這一次,他卻沒能如願的壓出水來。片刻後,謝玉晴手裡不知道從哪裡舀了一瓢水端過來,倒進了壓水井裡。
“水位低,得用引水。”她低低的聲音很溫柔。
果然,又壓了十幾下,水出來了。
趙子建丟開壓杆,說“你幫我壓水!”然後走到前麵去,捧起其實帶著絲絲溫熱的新壓井水,痛快地洗了把臉,洗掉了這一路的汗水和灰塵。
然後他拉開校服的拉鏈,用校服的內襯擦了把臉,又重新拉好拉鏈,這才道:“走吧,帶我見見你爸爸。”
謝玉晴卻又有些猶豫了,“你……”
趙子建笑起來,笑得很陽光。他說:“我真沒開玩笑。”
於是謝玉晴猶豫一下,扭頭往屋子裡走。
這時候,已經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持續了足足半分鐘。
等屋裡咳完了,趙子建才邁步進去。
這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爸,這是我……一個朋友,他說他會看病,非得要過來給您看看。”
“叔叔您好!”
“哦哦……你好你好。”
他正躺在床上,蓋了厚厚的兩層棉被。見一個小夥子進來,當時就要硬撐著坐起來,謝玉晴見狀趕緊扶住他。
“爸,你不用起來,沒事的。他就是……要過來看看……”
這時候趙子建已經走過去,笑著問:“叔叔能坐起來嗎?我給您號號脈。”
謝玉晴的爸爸看看自己女兒,又看看麵前這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雖然實在是難以相信這個小夥子能看什麼病,但既然是女兒帶回來的,人家又說要給號脈,他就覺得實在不好意思拒絕。
謝玉晴猶豫了一下,把蓋在被子上的綠色軍大衣拿起來,先把他從床上扶起來,然後把軍大衣給他披上。
而這個正當中年的漢子,已經瘦得脫了形。
不過從眉眼裡依然感覺得出來,他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很帥氣的小夥子。兩個女兒都那麼漂亮,都是有來由的。
這麼一動,涼氣一激,他趕緊捂嘴,隨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等他終於在床邊坐好,鬆開了手的時候,趙子建分明看見,那掌心裡握著那張餐巾紙,早已被血跡浸透了。
趙子建過去床邊坐下,說:“叔叔,手給我!”
他把手遞過來,趙子建左手穩穩地托起,右手落了上去。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彆管是不是真的會看病,至少他這個姿勢,還真像是個多年的老中醫。
謝玉晴看得有些訝異。
然而事實上,趙子建是真的會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