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裡的空氣,正在一寸一寸、一點一點地濕潤起來。
風是輕柔的,若有若無。
氣溫在緩慢地抬升。
如果仔細對比,甚至會發現這院子裡的泥土都比外麵的好像要柔軟了幾分,顏色也開始變深,不再那麼白和硬。
這是大地回春的跡象。
但其實,現在昀州市的白天,溫度一般在五六度到七八度之間徘徊,入夜是要穩穩降到零下的。時不時來一股小寒流,氣溫甚至可以降到零下十幾度!
距離真正的春回大地,還早。
趙子建穿著一身特意買來的防塵服,忙活了一個大上午,也就算是把整塊石頭的大體形狀切割了出來——倒是沒怎麼出汗,但切割石料這個活兒,的確太臟了,粉塵太多,儘管有個大型的抽油煙機,但還是很臟。
中午的時候,他用電磁爐給自己煮了一大碗掛麵。
麵條煮好撈出來,他就搬把椅子坐到堂屋門口,一邊像個農民工一樣手捧著碗吃麵條,一邊打量著這個正在一點一滴地發生著變化的小院子。
看見它,不由得就想起了一個時代。
…………
對於趙子建最近一個來月的行蹤詭秘,趙文遠和王慧欣似乎也都已經習慣了,中午沒回來吃飯,連個電話都不打了,愛乾嘛乾嘛去,晚上回來晚了,也是問都不問。他們現在就隻關心一點,那就是趙子建的成績。
隻要成績不下滑,愛乾嘛乾嘛!
因此趙子建得以繼續神出鬼沒,每天雖說來來去去的,但其實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裡瞎折騰。
中間也頂多就是接幾個電話,回幾條微信,總算讓他沒有真的與世隔絕。
一直到2月2日,他才終於結束了自己的離群索居,重新回到學校。
畢竟已經是假期,大家都很放鬆,見了麵就是嘻嘻哈哈,拍拍打打,趙子建又是踩著預備鈴進的教室,他進去的時候,錢振江他們正聊得熱火朝天。
等趙子建過去坐下,錢振江扭頭瞥他一眼,“七步,昨天叫你出來唱歌,為什麼不出來?到了七八個人,就缺你!”
趙子建說:“我唱歌那麼爛,我會去讓你羞辱我?”
錢振江“呸”的一聲,“為什麼叫你?你以為我願意叫你?叫你去就是要虐你啊!懂不懂配合?還是不是兄弟了?”
趙子建隻好無奈地舉手,“行行行,下回去!”
錢振江這才放過他。
路成軍卻在這時候回過頭來,明顯有些忐忑,“我這次發揮的不好,估計成績好不到哪裡去,這個年,怕是要不好過。”
於是大家都安慰他,成績還沒出來呢,怎麼知道就真的不好?
再說了,就算真的差點兒,親爹親媽,還能把你怎麼樣?大過年的,放心吧!
到了上課的時候,班主任衛瀾拿著一摞成績單和家長通知書過來,她也沒說什麼,就是往講台上一站,鬨哄哄如菜市場的教室裡,就漸漸安靜了下來。
開始公布成績。
從差到好。
路成軍很不幸,隻考了564分,班裡倒數第六名。
衛瀾說話很不客氣,更關鍵的是,下午叫家長。
於是路成軍領了成績單和家長通知書回來,有點蔫頭蔫腦的,一臉無奈。
楊澤和錢振江的成績跟平常都大差不離,堪稱無喜無悲,連排名都跟以前差不多,發成績單的時候,衛老師也就是看著成績提點兩句,也算不上什麼批評。
可是一連發了二三十份成績單,還是沒有念到趙子建的名字,一開始錢振江他們都沒覺得,等他自己領完了成績回來,就開始覺得不對了,很驚奇的樣子,“七步,為什麼還沒到你?”
過去的兩年多,基本上班裡每次考試,趙子建都是在三十來名左右晃蕩,逢到期末考試,倒著公布成績,那他就一定是會排在錢振江和楊澤前麵領成績單的,充其量跟路成軍互有勝負罷了。
但這一次,一口氣念完了前十名,都沒有趙子建。
這一下,連楊澤和路成軍也都回過頭來看他,趁班主任在點評其他同學,不注意,小聲嘀咕,“你到底是考得太好,還是考的太次?”
他的話剛說完,就輪到趙子建了。
衛瀾老師揚起手裡的成績單,看向趙子建的目光,帶著些詫異,“這次考試的班級第九名,趙子建,673分。”
刷的一下,班裡大半的人都扭頭看過來。
趙子建這種老家夥,已經好多年沒有被人表揚過了,因為後來,已經很少有人夠資格表揚他,這時候聽到自己是第九名,趙子建就笑嘻嘻地站起來,過去領成績,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期待。
但班主任衛瀾老師卻麵無表情地說:“這次進步不小,按說值得表揚,但我知道你這個人是不能表揚的,一表揚就要翹尾巴!繼續努力吧!看你下次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