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鋼管和鋼筋搭起一層層的架子,支撐著整棟樓房,外麵圍上了綠紗網。
等一根煙抽完,扔地上踩滅了,他縱身一躍,直接抓住頭頂的一根鋼管,開始飛快地往上爬——一根鋼筋換一根鋼管,他隻憑雙手向上飛躍,比猴子還要靈活,還要更快,更輕靈。
隻用了兩三分鐘,他已經爬上了樓頂。
第二十三層。
站在樓頂眺望西邊繁華的中州市,哪怕已經快要半夜十二點,那裡依然燈火輝煌——一條條大路,修得特彆寬闊,路燈特彆亮。更遠處,隱隱能夠看到亮化燈帶勾勒出的一棟棟大樓的形象。
楊成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最近他開始喜歡上爬樓,喜歡這種夜半時分爬上樓頂眺望中州萬家燈火的感覺——一開始是試探自己到底力氣有多大,想做幾個引體向上,後來變成奇怪的爬樓,用以消耗過剩的體力,好讓自己回去之後能睡個踏實覺,再後來,他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夜半無人。
隻有我一個人,站在最高處。
地麵上沒有風,但二十三樓的高度,就有些小風迎麵吹拂。
不覺得冷,隻覺得舒暢。
楊成根隻有初中畢業,當年成績還不好,所以這時候,他想不到什麼好的句子來描述自己心裡的這種愜意的、昂揚的,似乎還有點唯我獨尊的感覺,他隻是覺得特彆爽,特彆帶勁,特彆有感覺。
多少年了,從初中畢業就開始打工,爹媽托人把自己送到一個遠房的親戚那裡,人家在外地承包了一個食堂,爸媽覺得他年紀還小,還在長身體,就先跟著去廚房裡打個下手,還讓他偷偷學著做菜。
那兩年,切熟肉的時候、端菜的時候,倒是沒少偷吃,個子也躥了一截,但就是沒學好做菜,等到十九歲結了婚,就開始出來當建築工了。
性子裡就不是什麼逞強的人,平常也低調小心,就是掙個力氣錢罷了,甚至力氣也不比彆人大多少,所以在工地上,其實也多少有點受欺負,隻不過是同村出來的人不少,比較抱團,所以也就是頂天了讓人家比較橫的那些人踹一腳罷了,沒受過什麼大委屈。在家裡也老實,就是想守著老婆孩子好好過日子,希望倆孩子能好好念書,彆像自己一樣,長大了還是個民工,就行了。
他這前半輩子,始終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活著的。
但自從半年前,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力氣開始變大,身體開始變得靈活,雖然誰都不敢告訴,性子裡決定的,也還是依然那麼慫,讓人踹一腳,連個屁都不敢放,但不知不覺的,他還是覺得自己跟周圍的人都不一樣了。
比如現在,站在未完工的二十三樓的樓頂,俯瞰腳下的工地,遠眺西邊繁華的中州市,他心裡不知不覺就生出一種想法:你們這幫笨蛋,誰能和我一樣,隻用手腳、不坐工程電梯,就能爬上二十三樓來?
你們誰能看到這樣壯闊的夜景?
一幫隻會欺負老實人的孬種!
想到此處,情懷漸起,他儘管形容不出來,卻還是不由得心緒激蕩。
忽然間就想起,如果有機會,應該帶小芬她們娘仨也來看看這樓頂的風景。
想起老婆,他忽然就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熱乎乎滑溜溜的身子。
他知道從工地出去往城區走,兩三裡地之外就有一條街,就是乾皮肉生意的,工友裡不少人都去過,有些人還一周一去。
出來乾活,一個工地上一呆就是大幾個月,都饞。要是回家一趟就為了日幾回,既耽誤工,又得來回坐車花錢,不大值。
那條街上的娘們才要一百塊錢,還給吹,據說年齡也都不大,去過的人回來都說,很帶勁,很騷。還給沒去過的人指點,去哪一家哪一家,進去就叫誰誰誰,說保準去過一回還想去,那娘們特彆騷。
但楊成根沒舍得去過,一次得一百塊!一個鐘頭不限次數,要二百!
太貴了!
回家日老婆,不花錢。
所以就攢著。
但這個時候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惑惑亂亂的,心裡也燥熱的厲害。
四下裡看了看,他一手把住一根鋼筋支架,另一隻手伸下去,腦子裡開始浮想聯翩。
三分鐘之後,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點上一根煙,慢悠悠、滋滋潤潤地抽完了,然後轉身下樓。
五分鐘後,他已經又脫了衣服躺了回去。
且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香甜。
而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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