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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趙子建的那一刻,衛瀾幾乎要發足狂奔,不過跑出來幾步之後,她卻又忽然停下了,雖然腳下仍是不慢,卻到底還是用一種比較優雅的姿勢推著她的電動車走了過來。
瞥一眼周國偉剛上去的那輛警車,他訝異地問:“你……認識那位周局長?”
趙子建點頭,笑著說:“朋友。”
衛瀾笑了笑,似乎正在漸漸從今天一整天的驚嚇中恢複過來,這時候甚至還有閒心開了句玩笑,說:“你朋友可真多!”
趙子建笑笑,問:“現在感覺好點兒了沒有?”
衛瀾聞言深吸一口氣,露出個笑容,看在趙子建眼中,雖覺得她有些莫名疲憊,不過她的精神看起來倒是振奮,說:“能……先不提這個事兒了嗎?我餓了,請我吃頓好吃的吧!”
趙子建聞言笑起來,說:“法餐?”
衛瀾也笑,“好!法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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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餓了,但其實每道菜上來,衛瀾也就小吃兩口,就停下不動了,倒是一個勁兒的喝水——本來問她要不要開瓶葡萄酒,她拒絕了,隻是不斷地要水。
趙子建眼睜睜看著她前後灌了四大杯水。
一直到最終趙子建買單,她那邊的菜也還是那樣,幾乎都沒怎麼動。
吃晚飯要下樓,進了電梯,她卻按下四樓的按鍵,跟趙子建說:“陪我走走,逛逛吧?咱們說說話?”
趙子建點頭。
於是他們在四樓出了電梯,就開始逛。
就是逛,衛瀾甚至連在某件店麵門口駐足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更沒有進去看一看,她隻是走,走,走。
趙子建就跟著她,陪她一直走,從四樓走到三樓,從三樓走到二樓,最後,一直到他們把整個四層的商廈都走了一遍,出了大門。
十一月初的夜間,晚風已經很涼。
出了門口不遠,已經能看到自己存放的電動車,衛瀾卻忽然站住,轉身,看著趙子建,問:“這個世界,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對嗎?”
趙子建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她又問:“所以,天下要大亂了,對嗎?”
趙子建再次沉吟片刻,有心想要解釋一下,但旋即他想了想,還是又點了點頭——當然還沒天下大亂,秩序還有,法律還在,國家的暴力機關依然對每個人,哪怕是實力超強如自己,擁有著相當大的威懾力。而且未來,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也不一定就會天下大亂。
但是,這種解釋有意義嗎?
當這個世界上擁有超越常人實力的人越來越多,且這些人之中什麼人都有,那就總有一部分人會喪心病狂的去做一些挑釁社會底線的事情。
對於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來說,她甚至需要時刻擔心自己會不會在下一刻惹到一個不該惹的人,從而被輕描淡寫的殺掉,或者是被某個人看中了自己的美色,說搶走就搶走,說強奸就強奸的時候,難道不就是已經天下大亂了嗎?
衛瀾深吸一口氣,也點點頭,“我明白了。”
頓了頓,她問:“今天那個人,一個人就打敗了四個拿著槍的人,我知道他們都很厲害的,他們其中一個,就是在我們班裡殺了人的那個,他們都像是會飛一樣,而且力大無窮,但那個人,自己就把他們四個都打敗了。我聽見他喊,師父!後來他又過來找你,跟著你。你就是他的師父,對嗎?”
趙子建又點點頭。
“所以他的本事都是你教的?你比他還厲害?”
趙子建抿嘴,但依然隻能點頭。
衛瀾腦袋微側,苦笑著搖了搖頭,片刻後才說:“所以,我剛辛辛苦苦準備攢首付,但其實真的已經沒必要買房子對嗎?”
趙子建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片刻後,他還是點點頭,說:“是的。”
衛瀾也笑,低頭笑,抬頭笑,充滿自嘲的意味。
過了一會兒,她收起笑容,問:“那你能告訴我,什麼地方是安全的嗎?”
趙子建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很認真地回答,說:“如果你想要像以前那樣子的安全,隻要遵紀守法,那就什麼都不用擔心,隻需要考慮攢錢買房子結婚生孩子就可以了……那麼,我隻能告訴你,以後可能永遠都沒有那樣安全的地方了。”
“山裡,小縣城,再不然回村子裡教學呢?”
趙子建搖頭,“都一樣的。亂世一起,天下哪裡會有淨土?”
衛瀾想了想,片刻後,點了點頭,說:“也對。哪裡沒壞人呢?怕的隻是壞人比好人多。怕的隻是壞人比好人厲害。而現在……”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後半句說不下去了。
停頓片刻,她轉身要往前走,但僅僅隻邁出去一步,就又立刻回頭,忽然問:“我可以像那個人一樣,拜你為師嗎?”
這是趙子建絕對沒有想到的。
他愣了一下,“呃……可是,你是我老師啊?”
衛瀾搖頭,抿起耳畔被風吹亂的長發,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映得她的眼睛越發明亮,眼神堅定,“那有什麼關係?隻要你肯教給我那些東西,你就是我的老師!不,你們練武的人,可能是叫師父?你就是我的師父!”
趙子建笑了笑,想了一下,他說:“我教你一些東西,是可以的,雖然你能有多大成就,還要看你的天賦,但教給你一些讓你能自保的本事,也不是多難的事情,不過師父就算了。你要真想學,我可以教給你。”
衛瀾笑笑,低頭片刻,點了點頭,說:“好!”
頓了頓,她說:“那咱們就算一正一負,扯平了吧!你也彆叫我老師了,我也不會叫你師父,我教了你三年,你也教我一點本事,但咱們誰也不是誰的老師,你看行嗎?”
趙子建抿嘴,點頭,“好啊!當然可以。”
衛瀾笑了笑,說:“我覺得我今天晚上可能會做噩夢,所以想去買點酒來,喝醉了可能會好一點,你要不要來一起喝酒?”
頓了頓,似乎是怕趙子建會誤會,她強調說,“就隻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