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1 / 2)

第二十四章

“這是……”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還沒等眾人回過神,眼前就隻剩下了一個又圓又白的蛋。

有蟲猶豫道:“這是蛻變了嗎?”

大家麵麵相覷,臉上皆是猶豫之色——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從來沒聽說過有哪隻雄蟲蛻變的時候,還會回到蛋殼狀態的!

正常的情況下,未成年的雄蟲在蛻變期會陷入高熱。等級越高的雄蟲,高熱的持續時間就越長,但在此期間雄蟲都會失去意識,可以說這是每隻雄蟲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需要數隻雌蟲守護在一邊,隨時應對著可能會出現的危機。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

有蟲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說:“我在古代史的課程上學過,蟲族的祖先時常會出現這種情況,但那已經是好幾萬年前了,那時候的蟲族——”

“——閉嘴。”

旁邊的軍雌打斷了他的話,臉色極差:“可能隻是個例。”

但話說到這個份上,誰都明白了這個意思。

幾萬年前,蟲族並不像如今這般強大,蟲族的祖先隻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弱小種族,全靠著強大的繁衍能力,才不至於滅絕。

如今的蟲族已經進化得大相徑庭,和祖先早已不是同一個物種。

這隻雄蟲究竟是有弱,才會在蛻變的時候出現這種返祖現象?該不會……評級的時候機器出了錯,他連D級都沒有吧?

直播間的彈幕不用顧忌那些軍雌,早已炸開了鍋:

【笑死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拉的雄蟲!】

【就憑他也想和宋簡書搶軍團長?】

【可是他之前還打贏了宋簡書,到底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作弊了啊!現在手段可多了,查不出來不代表沒有。】

……

宋簡書臉色稍霽。

來到這個世界後,種種現象都昭示了一個論證: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原本毀容的臉,在蛻變後又恢複了原本的俊美;處於惻隱之心隨意救下的雌奴,竟是落難的強大軍雌;就連軍隊裡最深不可測的第三軍團軍團長,也為他側目……

他不是主角,還有誰是?

但是這種自信,卻在那隻名叫陸墨的雄蟲出現後,隱隱地動搖了。

當時被陸墨一拳擊中時,他第一時間感到的並不是痛,而是難以置信的荒謬:向來戰無不勝的他,竟然輸了?

而後就是一步步的兵敗如山倒,輸掉了全部的財產,輸掉了帝星的居留證,甚至輸掉了淩。

宋簡書來到這裡,不僅是為了淩,更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是唯一的主角!他絕對不想,再變成前世的那種悲慘模樣了……

而現在,他找到了證據。

“抱歉,或許這一切都是我導致的。”宋簡書垂下眼眸,滿臉愧疚,“我隻是想帶回淩,卻忘記了顧忌他的自尊,等級或許一直是他的心病,我卻刺激了他。”

他一沮喪,柔軟的黑發貼著臉頰,狗狗眼低垂,眼角微紅。

這一番模樣瞬間吸引了所有彈幕的注意力。

【啊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可愛!】

【不是你的錯,你一點錯都沒有!】

【快給我抱抱嗚嗚嗚他真的好好……】

“我想我得做點什麼,來彌補我犯的錯。”宋簡書不安地摩挲著指尖,朝地上那隻安靜的,又圓又白的蛋走去。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宋簡書竟然能做到這一步。雖然他們對宋簡書之前的做法不滿,但無論如何,軍團長和他在一起相處了數年,陸墨突然橫叉了一腳。

個中糾葛外人看不懂,但至少陸墨是宋簡書的競爭對手。

他背脊挺直,蹲在了那隻“蛋”的麵前,手心散發出盈盈的白光,柔聲道:“對不起,我來幫助你了。”

散亂的黑發垂落,遮住了他眼裡的晦暗不明。

儘管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隻是一隻過於貧弱而出現了返祖現象的雄蟲,但他內心的某一處卻始終在叫囂著不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他必須要親自確認。

假如真的是他最不希望出現的情況,那隻能說一聲抱歉了。

宋簡書一咬牙,張開的五指緩緩靠近了那脆弱的蛋殼。

在這一刻,他的心跳無法控製地狂跳起來,總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一樣,或許這會是僅剩的最後一次機會!

宋簡書嘴角勾起,右手用力地向那白色的蛋殼按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橫空出現,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擋了他的所有行動!

“宋先生,您的心跳聲很快。”

金發的雌蟲穿著深黑色的軍裝,湛藍的眼睛笑得彎彎。他長相較其他軍雌要柔和很多,笑起來更顯得陽光活潑:“您很緊張嗎?”

宋簡書認得,這是淩唯一的副官。從前他總是哭喪著臉,蹲在小山一樣高的文件後麵。本以為是個小角色。如今宋簡書卻從他身上感到了極強的壓迫力。

他雖然在笑,眼神卻像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幾乎要刺進宋簡書的骨頭裡。

“有點。”宋簡書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腕,溫和地笑著說:“畢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手腕抽不出來。

“既然您也是第一次遇見,那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副官微微用力,將宋簡書從地上拽了起來,朝他眨了眨眼,“第三軍團的軍團長,可是出了名的小氣。您若是不慎弄壞了他的雄蟲,那可就麻煩了。”

“到時候,哪怕您是A級的雄蟲,也沒人保得住您。”

宋簡書的手腕微微一抖,勉強笑道:“謝謝提醒。”

副官攬住了他的肩膀,帶著宋簡書往外走:“咱們還是在外麵靜觀其變的好。”

他的動作看似親密,實則帶著不可違抗的力道,宋簡書隻能隨著他走,心裡暗恨不已。

錯過了這次機會,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蛋殼內】

淩半蹲在蛋殼裡,一手摟著陸墨,一手握著長刀橫在胸前。

直到宋簡書被帶走,他才緩緩放下了刀。

這蛋殼似乎由精神力構造,從外麵看不出什麼端倪,但從裡麵向外看,卻像是隔了一層玻璃般看得清清楚楚。

宋簡書或許不知道,他的臉色已經被淩儘收眼底,包括那些隱晦的算計和殺意。

若是宋簡書敢動手,他在碰到“蛋殼”的一瞬間,就會被淩的刀刺穿胸膛。

隻可惜宋簡書畢竟是個A級的雄蟲,殺了他會帶來諸多麻煩,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早就——唔——

淩微微睜大眼,身體一僵。

雄蟲像一個小火爐,高熱讓他無力地靠在淩的懷裡,滿臉是汗。難受得他一邊哼哼唧唧,一邊毫無章法地掙紮。

一來二去,雄蟲的鼻尖竟然誤打誤撞地扣開了淩的衣襟。

“唔……”

雄蟲無力地將熱乎乎的臉頰貼在淩的胸膛上,呼出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裡旋轉,柔軟的唇瓣擦過了淩的赤櫻。

淩渾身僵硬地跪坐著,隔著一層透明的蛋殼,他所熟悉的部下不遠不近地圍成一圈,眼裡滿是擔憂,專注地盯著他們。

不管怎麼說,這也太……

素來冷靜的軍團長,在彆人眼裡葷素不忌,似乎沒有什麼事能讓他產生一點情感波動的軍團長,在這一刻卻感到了窘迫。

難以置信,這個詞似乎永遠都不會與他沾邊,但如今卻突然地出現了。

淩拉著雄蟲的衣領,將他拉遠了一些,雄蟲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竟然有了幾分可憐的意思。

“淩。”

淩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雄蟲嘴角往下撇:“我難受。”

淩的眼神裡出現了一點動搖。

雄蟲的腦袋一點一點,好像困極了一般,聲音也跟著模模糊糊:“我心跳好快。”

“我看見你的時候,心跳就很快……”

雄蟲歪著腦袋,他滾燙的臉頰就貼著淩微涼的手背,“我是不是病啦?”

他真是燒迷糊了,淩這麼想著。若是換了平常,陸墨一定不會這麼乖巧,他一定會瞪著眼睛說:“你這個淫、蕩的雌蟲,居然趁機靠近我——但我畢竟是一隻仁慈而慷慨的雄蟲,不會計較你的冒犯,下不為例。”

可一旦淩真的規規矩矩地離開,陸墨又會更加暴躁地抓住他的手:“既然你這麼想靠近我,我就大發慈悲地允許了你的要求,像我這樣的雄蟲實在是很少見了,你應當心懷感激才是。”

這樣——又乖又粘的陸墨,淩還是第一次見。

他一手提著陸墨的衣領,用空閒的左手手背抵在鼻子下,眯著眼審視著陸墨。

小小的空間裡,潮濕的雨水味混合著血與鐵鏽的氣息,陸墨晃了晃腦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淩,小聲道:“我……”

淩眨了眨眼:“什麼?”

陸墨快速地從嘴皮裡蹦出幾個字:“我好像要長尾巴了。”

淩錯愕地張著嘴巴,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臉上突然湧上一股熱意,他難以抑製地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想逃跑的衝動。

——見鬼,他居然覺得很想逃!

“你那不是尾巴,”淩艱難地解釋道:“你隻是……要長、尾勾了。”

他很絕望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順暢地對陸墨說出這句話。從前他踩著那些雄蟲的尾勾時,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這麼一天。

而當陸墨對他問出:“尾勾,是什麼?”的時候,這種無與倫比的絕望感就攀到了頂峰。

“好吧,我會教你的。”淩放下左手,清了清有些乾的嗓子:“雌君守則上可沒說過這種事……”

然而他微紅的臉頰卻泄露了一件事,他似乎並不是真的非常排斥。

——

但對於淩所處的現狀,陸墨卻是一概不知的。他隻覺得自己好像一根炎炎夏日裡的雪糕,眼瞅著就要化掉了。

淩一鬆手,他就直直往前倒,把臉埋進雌君的懷裡。

血與鐵鏽的味道更濃了,但這一次混雜著暖烘烘的溫度,將他整個人都裹住了。

隔著厚實的禮服衣料,他能感受到雌君略微急促了一些的呼吸。意識到這一點後,陸墨如今混沌的大腦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本能性地握緊了拳頭,心臟跳得更快了。

他低著頭,看見雌君帶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手腕上一條細細的鏈子熠熠生輝。

這雙手很修長,如今微微發著抖,在他的注視下,一個個解開構造繁複的扣子。

禮服裡麵是乾淨的襯衫,薄薄的衣料勾勒出雌君修長緊實的腰線,陸墨實在沒了力氣,順勢翻轉了一下姿勢,躺在了雌君的腿上。

淩修長的手猶豫地放在襯衣的紐扣上,眼神閃爍著找不到支點,耳根卻是通紅的。

陸墨不滿地伸長雙手,捧住了淩的雙頰往下拉。

淩被迫低著頭,陸墨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模樣——就像是被步步緊逼,明明想要逃,卻強行留在了原地,一副隨時都要跳起來的模樣。

陸墨的心癢癢的,牙根也癢癢的,他努力說得清楚些:“好多……好多……在看我們。”

在這一瞬間,淩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整個人僵硬地看著陸墨,隻剩下喉結上下滾動。

陸墨迷迷糊糊地笑:“我們在這裡做什麼?”

“……”

淩艱難而遲緩地完成他的動作,但在淩解下他的手套時,陸墨卻抓住了他的手:“你戴著吧。”

陸墨總覺得淩更像是一個優雅的貴族,他的手適合戴著手套,而不是拿著武器。

淩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眼。

陸墨:“怎麼了?”

淩吐出一口氣:“天生的……壞、種。”說到最後兩個字時,他伸手遮住了陸墨的眼睛。

絲滑的布料遮住光線,卻讓其他感官更加敏銳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後,陸墨就聽不見任何動靜了。他忍不住問:“淩?”

“雄主。”

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飽含著某種強烈的情緒:“請您……”

下一刻,淩坐了下來。

…………

陸墨的一隻腳在天堂,一隻腳在地獄。

有一團火在他身體裡遊走,卻始終無法找到突破口,貼著淩的地方卻十分舒服。

天街小雨潤如酥。

他的雌君聲音壓抑,斷斷續續,蓋著他眼睛的手微微發抖,卻執拗地不肯放開。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不斷地堆積,陸墨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分成了兩塊,幾乎沒有辦法思考,唯一知道的是他快瘋掉了。

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

他幾乎是發、泄般地掙紮了一下,卻不知碰到了哪裡,淩一直苦苦壓抑的聲音漏出了一個長長的音。

陸墨愣了一下,淩安靜得可怕。

在這個時候,根植於雄蟲血液中的某些惡作劇一般的壞心眼,無可救藥地發作了。

陸墨循著記憶裡的角度,輕輕地碰了淩一下。

“唔——彆——”

淩的聲音嘶啞得可怕,然而雄蟲並不打算放過他。他渾身發抖,但是從前在戰場上血戰七日也不曾倒下的身體,如今卻不堪一擊。

“陸、陸墨!”

陸墨蠻不講理地一撞,淩的聲音戛然而止,再也沒了動靜。

……怎麼了?

他心裡有些後怕,抓住淩的手輕輕一撥,那手就鬆開了。等他看見眼前的景象,整個人都呆滯了。

淩的銀發逶迤鋪了一地,那雙漂亮的紅眸茫茫然看著自己,雪白的皮膚染上紅暈,看起來就像是——

壞、掉、了。

在這一刻,那團一直找不到出路的火終於積攢了全部的力量,在這一刻猛然爆發了出來。

一條猙獰的白色骨質尾巴帶著凜冽的破空聲,帶著彎鉤的尖端狠狠地紮進了雌君的鎖骨處!

鮮血順著尾勾汩汩流出,將尾巴浸染成了紅色。

古老的悸動同時在兩人心中回蕩。

【你是我的鎖鏈】

【我亦是你的囚籠】

【以血為誓,此乃永不破碎的契約,除非死亡,除非湮滅】

冥冥中,有一道看不見的聯係,橫亙在二人之中。

從此以後,他們將共享財富、權力,乃至生命。

此為血契。

……

【庭院裡】

那個蛋殼已經待在原地一下午了,期間雄蟲保護協會來了,醫生也來了。但他們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情況,一時都不敢有任何動作,隻能團團圍著。

唯一能肯定的是,這蛋殼並非是實體,儘管看起來很像是返祖現象,但這其實由精神力構築起來的屏障。

……這真的有可能嗎?

聽說陸墨之前數年的測試,全都顯示他是一隻真真切切的D級雄蟲,最近的測試是上一個月的,也沒有任何異樣。

能將精神力實體化的,至少也要達到B級中上,更彆說這個蛋殼的規模是如此之大,強度也是如此之高。正常情況下就連A級雄蟲也要耗費相當大,才能建造出這樣一個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