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半夜醒來的時候,意識還不太清楚,他在黑暗中睜著眼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坐起來,伸手打開了燈。
淩不在他身邊,床上隻有他一個人。
陸墨伸手摸了摸被子,淩睡的那一側還是暖的,應該也是剛離開不久。
大半夜的,淩去了哪裡?該不會這時候軍部突然有事了吧?
陸墨將手插.入發絲,揉了揉還在發昏的腦袋,掀開被子下了床。
冬天的空氣格外乾燥,他感覺有點口渴。
以往的時候,他一起床,床邊就會有淩早早放好的一杯水,水溫剛好有點燙口,很是熨帖。
陸墨清了清嗓子——好吧,他連水在哪裡都不知道,明明這是他家。
他走出房間,房間外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儘頭有一扇窗戶。
陸墨看到窗戶被打開了,淩正倚靠在窗台上。
他背著光,在夜色中拉出一道利落的黑色剪影。
“雄主?”
察覺到陸墨的聲音後,淩向他轉過頭,問道:“您怎麼起來了?”
“這話該我問你吧?”
陸墨咕噥著,也來到了淩的身邊。
他從窗戶中探出半個身子,看著外麵的城市夜景,在這樣的深夜依舊車水馬龍燈火通明。
夜風很涼,他們站在一起,有一種彆樣的靜謐氛圍。
呼吸間,能聞到淩身上那獨有的血與鐵鏽的氣息。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懷孕了,陸墨覺得這種氣息比從前淡了很多。假如說以前他覺得這種氣息很危險,現在他聞到了夾雜在其中的一點清冽氣息。
就仿佛蓋了一層雪,掩去了硝煙味。
陸墨攏了攏淩的頭發,他以前就很喜歡淩的頭發,說:“你大半夜的怎麼起來了,明天不是休息日吧。”
難得的,他沒有用上平日裡那種拿喬的腔調。
因為夜太靜謐,因為風太清新,他實在很喜歡,絮絮叨叨說:“我還以你被軍部召走了。”
淩低聲笑了笑,他用手覆在陸墨的手背上,看著陸墨的眼神目光灼灼。
陸墨被他看得一愣,忍不住彆過頭去:“你又……”
淩俯身靠近他,尾音淹沒在兩人的唇齒間。
“好——好了——”
陸墨哭笑不得地推開淩,隻覺得難得的氛圍瞬間消散,他伸手去拉淩的臉頰,眯起眼道:“你在轉移話題,到底出了什麼事?”
淩眨了眨眼:“您真的想知道?”
哦……
陸墨頓時警惕起來。
正如同淩非常了解他一樣,陸墨也非常地清楚他的雌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脾氣。
千萬不要被淩的外表欺騙,當他露出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時,他一準是在琢磨什麼壞主意。
陸墨收回手,定定地看著他的雌君,露齒一笑:“不,我沒有興趣。”
淩:“你有。”
陸墨:“不,我沒有。”
淩:“好的,既然您這麼想知道的話,我自然也不能違背您的意願——”
陸墨的頭皮都開始發麻,腳底抹油就想跑。
淩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下巴枕在了陸墨的肩膀上。
陸墨尷尬笑:“您這是想做什麼?我親愛的雌君,您要知道睡眠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對於我這種脆弱的雄蟲來說,萬一睡不好可是有生命危險的。”
淩在他耳邊低聲說話,聲音如同惡魔。
“陸墨,我在看。”
“你猜我在看什麼?”
陸墨:……
陸墨:=口=
等等等等——
他汗如雨下,掙紮著要擺脫淩的手,但偏偏他又不敢動作太大,掙紮了足有十分鐘無果。
他顫顫巍巍地轉過頭:“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愛好呢,哈哈。”
淩眉眼彎彎,笑眯眯地看著他的雄主:“我還有一個愛好,您想不想知道?”
陸墨木著臉:“不,不想。”
他的腦子如同漿糊了一般,耳膜轟隆作響,心裡回蕩著四個字。
吾命休矣。
淩:“看書總是很辛苦,我比較喜歡聽彆人讀給我聽。”
陸墨看著他漂亮乖巧的雌君,周身逐漸有絕望的氣息泄露了出來。
他垂死掙紮道:“論壇有語音聽書的功能……”
“啊,”淩往前湊了湊,和他的雄主幾乎貼在了一起,道:“雄主,您知道嗎,最近我的號上奇怪地出現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毫無頭緒。”
陸墨:“……”
果咩納塞,因為難得的中二病發作,於是給淩的號上買了全部——他覺得頗具葬愛風格的東西。
讓你在全蟲族麵前社死真是非常對不起。
“……”
夜色之下,黑發綠眸的雄蟲有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抿著唇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冷峻。
任誰看見他,都會發自內心地感到畏懼,卻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良久,雄蟲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閉上眼道:“我知道了。”
他從淩的手上拿過通訊儀,輕點了幾下,一個半透明的投屏就出現在空中。
雄蟲低沉的聲音帶著起床後的輕微沙啞,在長長的走廊裡回蕩。
“他第一次看見這隻雌蟲的時候,就在想,這一定是我的雌君。
這隻銀發的雌蟲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唯有命中注定可以解釋。
但雌蟲卻用非常冰冷的眼神看著他。
陸墨並沒有為此感到難過,也沒有感到任何的冒犯,相反,他覺得非常高興。
因為他的雌君非常冷靜,他注定會愛上自己,不是出於雌蟲的天性,也不是出於蟲族的觀念。”
淩看著他,嘴角帶著笑意,低聲道:“你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在看見我的第一眼,就這麼決定了嗎?
陸墨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藝術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