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在選擇走上翻譯的職業道路時,從未設想過還有這麼一天。
當年他看著自己的導師腦門上所剩不多的頭發變得越發稀疏——
再一看自己的同學,被點名站起來回答問題,表情是那樣的自信,答案卻是那樣的離譜。
可以說是極其拉垮。
極度拉垮中,還透露著那麼點微微的挑釁。
每到這時,導師就會深深地歎息一聲,看著從他腦袋上再次飄落下來的一根發絲,陸墨就越發堅定了信念。
他絕不會在大學裡當那群歡樂多的智障少年的保姆。
然後他現在正在酒店裡,給兩隻外星幼崽當保姆。
這都什麼跟什麼。
度過了魔幻的一天之後,陸墨本來還在給躺在家裡全身骨折的徐聞東打電話。
“臥槽陸墨!!我聽導師說你這次是唯一一個能翻譯出來的人,不是吧臥槽!”
聽著徐聞東興奮異常的聲音,陸墨漫不經心道:“碰巧。”
“嘖嘖嘖,幸好你去了,幸好我沒去,幸好我骨折了!!”
陸墨揚了揚眉頭:“你是不是把腦子摔壞了,建議你還是多躺幾天。”
“……你就沒有特殊點的反應?”徐聞東誇張地叫道:“你知道去的人都有誰嗎?隨便拎出來一個,名頭都能壓死你好嗎?但是隻有你一個人翻譯出來了!臥槽光是想想,我都激動得打擺子,你知道導師對你的評價有多高嗎——”
陸墨:“哦。”
“……”
陸墨:“沒事我就掛了,很忙。”
“哦哦哦你先忙你的!我就不打擾你了。”徐聞東嘿嘿地笑了一聲,隨即掛斷了電話,“乾巴爹!”
陸墨掛掉電話,他站在陽台裡打電話,隔著陽台的門就能聽見房間裡的聲音。
陸千山大聲叫嚷道:【深淵的君主從不脫下他衣服,你休想動吾的衣服!鬥篷……鬥篷也不行!】
陸花明聲音冷淡中透著嫌棄:【那你就睡地上吧。】
陸千山哼了一聲:【吾怎麼可能因為你這點小小的威脅而改變主意?】
陸花明:【希望你能永遠堅守你的信念,我親愛的哥哥。】
陸墨打開門,隻見陸千山緊緊用鬥篷裹著自己,背貼在牆壁上,頑強地屹立不倒。
陸花明手裡抱著兩件小熊睡衣,步步緊逼。
【你不要過來啊!!】
再一看本應該解決一切問題的銀發男人——
他半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雙腿交疊,目光在空中虛無地漂浮,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陸墨聳了聳肩,眼下已經是夜晚,他也到了休息的時間。
他朝淩點頭示意:“那麼,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嗯,今天多謝你了。”
男人的聲音略微沙啞,透著點緊繃的意味。
當陸墨打開門時,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
他看到男人平直的肩膀微微打開,抿緊的唇線也變得柔軟了許多,甚至將一直帶著的黑色軍帽摘了下來。
確實是因為自己在房間裡,所以男人一直在警戒中。
……陸墨尋思十個自己加起來,也大概是打不過對方的,怎麼就這麼緊張呢?
陸墨隻能將這歸類為,男人並不習慣和其他人共處在同一個房間裡。
嗤,外星人。
陸墨打開門,正要邁出去,卻聽見陸花明叫喚自己的聲音。
【papa,你要去哪裡?】
陸墨動作一頓,隻見陸花明抱著睡衣,和陸千山一起,兩個小孩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一紅一綠兩雙眼睛,都閃爍著光。
“我……”
陸墨下意識地說:“沒什麼,我沒打算去哪裡。”
要遭。
陸墨心裡直呼不妙,但兩個小孩卻爆發出一陣低低的歡呼,這讓他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再一看男人,果不其然,原本放鬆的唇線,瞬間又僵硬地抿住了。
長而濃密的眼睫垂下,遮掩去了眼眸中泄露出的心思,但姿態不太自然的指節,卻完全暴露了他內心的焦躁。
陸墨將門複又合上,清了清嗓子,道:“你會穿這裡的衣服嗎?”
陸花明的下巴微抬,似乎是要做個點頭的姿勢。
但這個坦然的動作,在做到一半時硬生生卡住了,好像那個關節上鏽了的機器人。
陸墨:“會嗎?”
陸花明神情一凜,果斷地搖頭道:【我、我不會……】
陸墨不疑有他,朝陸花明走去。他拿起陸花明的衣服,輕聲道:【我教你。】
陸花明低著小腦袋,安靜地點了點頭。
假如陸墨此時蹲下來,平視陸花明的眼睛,那他就會發現,陸花明的眼睛裡仿佛有小碎花開放。
而一邊地陸千山,更是直接呆呆地睜大了眼睛。
陸墨:【抬手,雙手舉過頭頂。】
【下巴抬一下】
他不慎熟練地指揮著陸花明,小孩十分乖巧,說一句話做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