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鐘杳又想起他在麻將房裡的話。

大概是洗的差不多了,浴室裡的水聲又響起來。人聲小心翼翼地和著水聲哼歌,要貼著浴室才能隱約聽見。

分明是高興得收不住了,又記著屋裡還有一個人,生怕影響他休息,才會特意收斂下來。

鐘杳自己握著自己的胳膊擰了幾次,終歸不得要領。聽見水聲漸弱,在林竹出來之前繞過屏風,回到自己床上躺下,想想又坐起來,開了盞床頭燈翻開劇本。

林竹快速衝了個澡,換上浴袍擦著頭發出來,正看見鐘影帝勤勤懇懇地背著台詞。

要麼人家是影帝,這時候都還在心無旁騖地用功。

單純的經紀人認真反思了自己的專業精神,一點點把滿腦子的粉絲專用濾鏡扒出去,踩著拖鞋繞過屏風,蹲在床邊仰頭:“咱們……七點起床行嗎?”

鐘杳沉穩地放下劇本,直起身正要開口,目光卻不由自主地一頓。

林竹剛洗了頭發,精精神神的短發帶著晶瑩的水珠立起來,臉色被蒸得微粉,眉眼也仿佛讓水汽沁得更精致了一點兒。

琥珀色的眼睛清透得像是一泓清泉,盈著床頭燈淡黃色的暖光,年紀看上去一下子小了好幾歲。

乖的要命。

鐘杳一瞬閃回過試鏡時的畫麵。

——燈光昏暗,布景紛亂,林竹單手撐著道具跳過去,攔著鄭藝來挑釁自己的路。

明火執仗地擋在路上,氣勢洶洶的,霸道得像是個此山是我開的小土匪。

鐘杳忍不住一笑,沒管住自己的手,在濕漉漉的腦袋上輕輕一揉:“行,把頭發吹乾,去睡吧。”

鐘杳讓自己去睡!!

還提醒自己吹頭發!!!

林竹覺得此生大概已經圓滿得差不多了,眉眼迅速彎起明亮弧度,心滿意足地蹦回浴室去吹頭發。吹得最後一根頭發絲都撚不出潮氣,才終於蹦上自己的床,隔著屏風痛痛快快地在床上打了幾個滾。

分床睡也挺好的。

至少自己因為太過激動滾來滾去的時候就不會被鐘杳看到。

林竹幸福地深吸口氣,抱著被子絮好了窩,舒舒服服埋進去。想起自己要叫鐘杳起床的重任,又摸出手機設了一連串的震動鬨鐘,終於徹底了無遺憾,心無雜念地鑽進被窩。

他今天耗費的心神太多,身體也感到疲憊。原本還打算再偷偷刷兩集鐘杳的電視劇cut的,一貼上舒適的枕頭床鋪,眼皮就越來越沉,沒多久就被倦意黏在了一塊兒。

林竹常做夢,晚上卻並不鬨人。

他的能力就像一塊強力海綿,能把任何和他有所接觸的感受都收攏進來,卻並不會外溢——那些屬於其他人的感受都會嚴嚴實實地藏在他的潛意識裡,偶爾趁著夜晚入夢,將他拉入完全陌生且隨機的碎片裡,慢慢消化融合。

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他看到的人沒有定數,做的夢也同樣無法預料。

林竹在小時候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夢,可長大之後卻覺得異常有趣。

今晚的夢是劇組的,熱熱鬨鬨的拍戲,一劇組的人愁眉苦臉聽著打麻將連輸三天的衛導發脾氣花式訓人。

怪不得今天麻將打輸了,劇組眾人還不怒反喜。

林竹在夢裡幸災樂禍,抱著被子蹭了蹭,依然睡得香甜。

隔著一扇屏風,鐘杳背完了整個劇本的台詞,看了看屏風上一個多小時連動都沒動過的人影,終於放下劇本,拿起手機點開消消樂。

昨天一天沒來得及倒出時間,一天一次的周賽都錯過去了。

鐘杳稍稍生出些遺憾,預先打完了今天的周賽,順著鬱鬱蔥蔥的樹藤上下劃了幾次,把邀請他幫忙解鎖的通知挨個點了通過。

沒過兩秒,一條消息忽然跳出來。

大衛:鐘!你還沒睡,是還堵在中國的馬路上嗎!

大衛是他在國外學習表演時曾經合作過的專業紀錄片導演,今年五十出頭,曾經來中國跟拍過兩年的熊貓,精通漢語,和來自中國的年輕演員成了忘年之交。

在被他無意中推薦了這一款中國小遊戲之後,大衛就常年沉迷無法自拔,是最常要鐘杳送精力果的一個。

兩人所在的時區差了七個小時,現在另一頭大概還是下午。

鐘杳沉默,半晌敲下回複:大衛,我的車技沒有那麼差,中國的人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像十一長城上那麼多。

大衛:那就好,我還一直在擔心你又一次把車開到崗亭上麵去!

大衛:你說的那個經紀人,和你合作的愉快嗎?

鐘杳回頭看了看早已睡熟的人影,唇角慢慢帶起些笑意,忽然生出些莫名幼稚的炫耀念頭,低頭回複。

鐘杳:很愉快,我很幸運。他說他是我的粉絲,很可愛,很乖,能力也非常強,是個很優秀的經紀人。

隔了一陣,手機屏幕又亮起來,大衛的幾條消息接連跳出。

大衛:天呐,他居然是你的粉絲!

大衛:你小心一點,千萬不要讓他太接近你,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然他一定會上來把你撲倒的——否則就說明你已經過氣,魅力大不如前了!

大衛:我拍的紀錄片多,我不會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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