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都被鐘杳監督著補身體,林竹半夜就退了燒, 第二天蒙頭睡了一天, 徹底歇過來, 其實就已覺不出有什麼難受了。
鐘杳不放心, 隻說自己這兩天狀態不好, 硬把排到頂頭的工作又往後推了一天。
“哥,我真沒事了。”
林竹捧著紅糖薑水,憑著極大的毅力沒把杯子一塊兒扔出去,屏氣凝神:“我都好了,真的, 不信你跟我掰腕子……”
鐘杳沒忍住笑意, 順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這麼不愛喝?”
林竹耳朵一紅,囫圇搖頭,把杯子往嘴邊湊了湊,壯烈闔眼, 抬手就準備往嘴裡倒。
說不愛喝都便宜這裡麵的碎薑末。
長這麼大都沒衝薑湯低過頭,要不是鐘杳親手煮的, 林竹早就偷偷拿去澆花了。
兩個人的關係好不容易定下來,林竹就不爭氣地發了燒。昨晚半夜一層一層汗地出,鐘杳守了他一天一宿,替他換了好幾次衣服,床單也換了四五回, 硬是一點兒都沒讓他覺出不舒服。
林竹生病難受自己扛慣了,被寵得有點兒緊張過度,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除了演戲,他頭一回生個病還要人照顧。怕自己不惜福又怕自己矯情,矯枉過正,鐘杳讓做什麼做什麼,聽話得要命,中藥都捏著鼻子灌下去了,在喝薑湯這件事上還是頭一次遇到了個翻不過去的坎兒。
眼看刺鼻的氣息已經衝到鼻間,林竹的手忽然撞進了鐘杳掌心。
林竹微愕睜眼:“哥——”
鐘杳失笑,輕輕巧巧把那杯薑湯接下來轉了個手,穩穩放下,一點兒水花都沒濺出來:“好了好了,不喝了。”
鐘杳掌心溫暖,縱容地揉著林竹的發頂,順勢滑下來捏了兩下脖頸:“都是跟我媽學的,小時候我一發燒我媽就煮這個。我其實也從來都沒喝過,都放涼喂我們家魚了……”
從來想不到鐘杳還有這麼不穩重的一麵,林竹錯愕抬頭,睜大眼睛:“魚……喜歡嗎?”
鐘杳搖頭:“應該是不喜歡,誰站邊上魚都往外跳,咣咣撞魚缸。我媽還奇怪,為什麼我一發燒就得給魚換水……”
林竹沒忍住,噗地笑出來,因為自己沒喝薑湯升起的緊張也儘數散淨。
鐘杳的目光始終攏著他,瞳底不著痕跡融開笑意,揉揉他的耳朵,把空調升了兩度,去浴室替他放熱水了。
林竹才覺出鐘杳是有意說笑話逗他,胸口被暖意熱乎乎漲成一片,抱著枕頭在床上來回滾了滾,滿足地長長呼了口氣。
都已經第二天了,他還忍不住懷疑那天晚上自己究竟是不是做了個夢。
真的是……太高興了。
林竹把臉埋進枕頭裡,嗅著無處不在的屬於鐘杳的氣息,閉上眼睛。
他頭天夜裡始終不舒服,今天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這會兒才徹底清醒,有了心力考慮之前的事。
應該不是夢吧……
要是個夢,這場夢也太好了。
林竹滿心雀躍,翹著的唇角壓都壓不下來,未雨綢繆地提醒著自己先彆著急高興。
小時候也不是沒有過昏過去一睡好幾天,做夢夢見爸爸媽媽大哥都接受了自己的異能,抱著自己把所有躲自己的人揍一頓的前車之鑒。
林竹謹慎,裹著被子探頭來回看了看,確認了鐘杳一時半刻回不來,把手伸進被子裡。
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的時候掐了多少次,大腿上掐得順手的那一塊兒一碰就生疼。
林竹頸後又冒出點兒汗,吸著涼氣咧開嘴角,徹底放心了。
不是夢。
林竹又有點兒想下去跑圈。
他才發過燒,現在就下樓不太合適……能不能就在家裡,繞著鐘杳跑兩圈?
林竹實在躺不住,從被子裡鑽出來,想去浴室找鐘杳。
他一天沒沾地,一站起來還有點兒暈,本能地扶了下桌沿,正好看見鐘杳的手機正在震個不停。
林竹昨晚燒得厲害,鐘杳擔心得眼都沒闔,更不肯讓經紀人多耗費一點兒精神,把公事都攬了過來,沒叫團隊給林竹打過去一個電話。
兩個人都有忙的時候,手機在誰手裡都沒個準,早就互相幫忙接電話慣了。林竹看見公關的備注,順手接了起來:“怎麼了?”
“鐘——”
電話裡,公關稍一遲疑,改口:“林老師?”
林竹心裡正高興,沒注意公關語氣的古怪:“是我,鐘老師在浴室呢,是有事兒嗎?”
公關:“……”
公關謹慎試探:“你們……剛結束啊?”
林竹茫然:“啊?”
“沒事沒事。”公關瞬間改口,“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對一下明天Clozeya的代言拍攝,宣發在撞牆呢,我幫他個忙——明天下午兩點,你……能起來吧?”
林竹雖然也混論壇,卻畢竟時間有限,用戶級彆還不夠打開隱藏版塊的,平時隻能看帶省略號的刪減版,沒能聽懂他隱晦的暗示:“行,下午兩點,這有什麼起不來的——宣發撞牆乾什麼?”
公關:“……”
公關:“不知道,沒見過世麵吧,昨晚起就開始撞了。”
林竹將信將疑,沒再多問,勉勵過團隊這兩天的辛苦工作,又簡單對了對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那部古裝劇已經正式敲下來了,叫《奉君》,大製作曆史向宣教片,鐘杳飾男一,劇組導演都是先前跟鐘杳合作過的老牌班子,按約應當是月中開機。
今天已經十三號,要是代言再多拍幾天,鐘杳就真是一點兒也歇不了,拍完這邊就得趕去進組了。
自己這場病到底還是耽誤了事,林竹揉揉額角,閉眼算了算行程,叫公關找人去改簽機票,把時間儘量往後拖一拖。
“哪怕卡著日子進組呢……保證不遲到,爭取讓鐘老師多歇幾天。”
林竹心疼鐘杳,實在不想讓他在飛機上補覺:“到時候去給導演賠罪,就都推在我身上,說是經紀人沒把行程安排好,太緊了……”
公關早習慣他的脾氣,點頭:“知道了,就是——”
林竹等他開口。
公關稍一遲疑,還是沒說下去:“算了,你剛那什麼……挺累的。不是大事,見了麵再說吧。”
林竹微訝。
公關幾次進化之後脾氣大了不少,沒什麼不敢說的話,這麼吞吞吐吐欲語還休的,還是頭一次。
林竹病剛好,躺在床上還不覺得,站起來這一會兒就覺得頭暈。怕讓團隊察覺自己狀態不好亂了軍心,也沒再追問,順勢囑咐幾句,掛了電話。
鐘杳放好了水,讓林竹簡單衝衝熱水,自己守在了門外。
整個浴室都被熱騰騰的水汽攏著,空調的溫度開得足以出汗,一點兒也不擔心再著涼。
林竹站在花灑下麵,讓微燙的水順著頭頂澆下來。
鐘杳和燦星的合同解約在即,林竹順手從大哥那兒撬來了一個法務部,已經開始正式走流程,最遲一個星期就能給正式消息、從這次代言起,所有的收入都不會再交給燦星一分。
他先前接資源,還得盤算著公司要剝削走多少,現在沒了顧忌,就能盤算著給鐘杳搶些更優質的資源了。
金字塔頂僧多肉少,是老牌經紀人的主場,要什麼都得出去和人擼袖子搶才行。
林竹摸了摸自己胳膊上估計沒多少威懾力的肌肉,磨磨蹭蹭地衝著熱水。思緒有一搭沒一搭地東跑西撞,忍不住從正事拐了個彎,不受節製地繞到了論壇看的那些片段上。
威懾效果一般……摸著還是能摸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