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 / 2)

靳振波挑挑眉,臉色稍好,回頭跟身邊的助理說了幾句話。

……

一場圍讀會下來,已經是晚上九十點鐘。

靳振波今天意外收獲頗豐,心情不錯,吩咐著助理去找編劇,叫人把林竹找過來:“早來試鏡不就行了,還非得走歪門邪路——想不想多演幾場?學過打戲沒有?手底下知不知道輕重?”

當麵不好解釋,這時候人都散了,林竹也沒了什麼顧忌,無奈一笑:“我不演戲,靳導。”

靳振波瞪圓了眼睛。

“我是鐘老師的經紀人,過來看熱鬨的。”

林竹趕在他發火之前開口解釋,順便見縫插針地廣撒網多撈魚:“您還有彆的資源需要人選嗎?鐘老師最近缺好本子,可以隨時叫人聯係我,我們廣泛收集各類劇本,郵箱私信二十四小時都在線……”

“人呢?!到現在還沒來,像什麼話!”

靳振波轉眼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一股火氣竄上來,顧不上經紀人習慣成自然的熱情邀約,抬手拍桌子:“試鏡不試台詞不練,過來念一二三走戲?!信不信我真開了他!又不是沒有人——”

“靳導,那邊聯係了,說天氣不好,明天開機儀式之前到。”

副導演灰頭土臉迎上來,戰戰兢兢:“真的不能換人,靳導,投資方就這麼一個要求……”

大製作經不起撤資,一旦談崩了資金出現缺口,就意味著所有人都得停工,對一部電視劇而言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靳振波滿腔怒火,還要發作,鐘杳已經走了過來。

林竹目光一亮,快步過去。鐘杳朝他一笑,抬手揉了揉經紀人的腦袋,給他換了個熱水袋塞進衣服裡:“靳導,我家經紀人不做幕前,今天就是來幫個忙的。”

靳振波蹙蹙眉,目光審視:“做幕前怎麼了?你舍不得?”

鐘杳笑笑,點了點頭:“舍不得,您還是彆動換人的念頭了。”

鐘杳在圈子裡也待了不少年,比靳振波更懂得規矩。

這種已經定下來的角色最忌諱空降,如果林竹原本就準備走演藝圈這條路,搶個角色一舉成名倒也值得,可林竹打定了主意要做幕後,實在犯不上為了這麼個小角色再憑空樹敵。

鐘杳不怕自己被針對,卻也實在不想讓林竹再受委屈。

靳振波知道他在想什麼,臉色沉了沉,冷哼一聲。

鐘杳神色平常,替經紀人回了導演還沒說出口的邀約,把林竹身上的衝鋒衣拉鏈拉高,手腕的粘扣也仔細收緊:“先回酒店歇著,我跟導演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回去了。”

林竹有點兒不舍得,仰頭看他:“我不累……”

鐘杳朝靳導點點頭,攬著林竹一塊兒把他送出了門,摸出顆榛子夾心的巧克力喂給他:“明天一早就見了,晚上不還視頻麼?眼睛都睜不開了,還不累……”

鐘杳聲音柔和,在陰影下抬起手臂,把經紀人圈進懷裡揉揉發尾:“想我就給我打電話,我肯定接。”

已經挺晚了,鐘杳過會兒也得儘快休息,電話肯定是不能打的。

一個晚上都在人前,林竹能抱一下就夠心滿意足了。振作精神點頭,細細囑咐了鐘杳早點睡覺記得用睡袋不要熬夜打消消樂,才上了助理的車,先回了酒店。

鐘杳看著保姆車沒入夜色,轉身回了會議室。

靳振波還在悶頭生氣。

鐘杳啞然,好脾氣上去賠禮:“確實不能演,您彆生氣了——您要真喜歡,我們幫忙再多貢獻個幕後配音,不能搶人家的角色,真被記恨了處處都麻煩……”

“我為誰著想?!那幾場刪不掉的戲你看了沒有?”

靳振波看著他來氣:“你從驚馬底下救太子,還有後來反目,他拿印璽照著你砸——這幾場戲自己有沒有譜?外行看不懂,你也不知道輕重?!”

鐘杳啞然。

劇組本來也不是多太平的地方——尤其古裝片,驚馬踩踏致人受傷,拖著演員硬生生闖進樹林把演員撞昏過去,對戲手上沒準砸了額頭給人家落了疤,簡直都是太容易出的意外。凡是常拍戲的,私底下一年就能聽見好幾回這種消息。

演員說到底還是靠臉吃飯,尤其皮相好的演員,真受傷落疤,對職業生涯都可能造成不小的衝擊。一來二去,也就沒了多少人願意跟新人合作這種有危險性的情節。

“那邊手上沒譜,我這兒總有——您還信不過我嗎?”

鐘杳輕輕一笑,迎上靳振波的審視,認認真真:“您放心,我不冒險。我現在有經紀人了,不能讓自己隨隨便便傷這兒傷那兒的,他護著我不容易,我不能光顧著自己痛快,叫他沒完沒了跟著擔心……”

靳振波:“……”

上次在電話裡還好些,這一回直接被迎麵塞狗糧,靳導幾乎沒緩過神,一口氣噎在胸口:“你原來也不這樣啊……”

鐘杳笑笑:“原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懂事兒。現在有牽掛了,三年前我弄出那些事,他已經夠替我操心的了,我現在就想讓他高高興興的。”

靳振波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三年前的故事,忍著頭疼往外轟人:“行行,你們去高高興興的……這些話乾嘛還背著你經紀人說,也不怕他年紀小不懂你一片苦心,回頭再誤會你?”

“他不會。”鐘杳篤然,“估計他不想接這個角色,也是怕人家因為這個記恨上我。我家經紀人平時想得多,總容易替我擔心……”

靳振波聽得麻木,暗罵自己嘴欠,囫圇著把人扔出了會議室。

明明之前合作還是個挺沉默寡言踏實肯乾的年輕演員,也不知道經曆了什麼就變成了這樣。

靳振波揉著額角壓了壓火氣,準備叫人去找編劇再刪一刪危險鏡頭,正趕上副導演迎麵跑過來:“靳導,剛剛接了電話,鐘老師那個經紀人的。”

靳振波現在聽見經紀人三個字就頭大如鬥,幾乎沒力氣發火:“說什麼?”

副導演稍一遲疑,如實彙報:“問咱們——用不用武替。他說他常跑片場什麼都會,隻要是幕後,替身他也能乾,尤其適合替少年太子那兩段跟鐘老師對的危險戲……”

靳振波愕然半晌,想起鐘杳剛才臨走說的話,抄起劇本掂了掂,滿腔火氣一點點泄了,搖搖頭啞然失笑。

靳振波輕歎口氣,無可奈何地擺了下手:“應該是……用。去回,讓他隨時準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