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2 / 2)

林竹扼著馬頸壓製住白馬掙紮,一手摸索著夠到馬鞍,解開搭扣掀了一半。

隻要適應了稍許混亂的視角和內容,要讀動物的內心實在比人類的簡單多了。

第一眼就確定了症結,林竹並不著急,等著白馬漸漸平複,一手理著那匹白馬的順滑鬃毛,讓馬重新馴服了下來。

林竹同馴馬師要了把鉗子,把幾根不顯眼的鐵絲重新掰回去,露在外麵的鈍頭也重新用繃帶包好。

馴馬師愕然:“這樣就行了?怎麼可能——”

“它隻是不舒服,想告訴你們,但是又沒辦法。”

林竹笑笑,揉了揉白馬的後背,抓了把鮮草喂給它,把搭扣重新扣好:“您再騎一下試試看。”

之前也試著騎了幾次,馬一次比一次焦躁,最後一次差點把馴馬師直接掀下去,靳振波才徹底放棄了再用這匹馬的打算。

馴馬師聞言有些遲疑,偏偏林竹顯然是鐘杳帶過來的人,不能不給麵子。橫了橫心咬牙正要上去,林竹卻輕輕一笑:“算了。”

馴馬師一怔,林竹卻已經單手一扯馬韁,在腳蹬上一踏,整個人跟著穩穩掠在了馬背上。

鐘杳心頭一提,本能地上前一步,林竹卻已拎著韁繩熟練催馬,雙腿輕夾馬腹,讓那匹白馬在場中小跑了起來。

經紀人的眸子裡亮芒璀璨,不閃不避,徑直落進他的眼底。

鐘杳輕輕一笑,懸著的心重新落位,向後退回原位。

白馬矯健,這會兒始終縈繞不散的不適感散去,跑的也越發歡騰起來。

林竹剛剛就已摸透了馬的脾氣稟性,催馬跑了一圈,忽然一扯韁繩,白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四下瞬間炸開一片驚呼。

林竹在鞍上坐得穩穩當當,順服馬鬃勒韁,身形一偏抬腿跨過馬背,整個人輕輕巧巧落在地上,眸子清亮含笑:“靳導,我做過武替也是真的。”

……

馴馬的小插曲很快傳遍了整個片場。

林竹本意隻是讓拍攝進度加快一點兒,晚上好早點跟鐘杳一起回家。沒想到一朝成名,不光被製片主任不由分說請了頓火鍋,一整個下午都被人跑來搭話,馴馬師也再三拜訪,熱情邀請他務必去馬場看看。

林竹要忙自己的工作,還要應付一波接一波來熱心八卦的人潮,忙得頭暈眼花。等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鐘杳剩下的兩場戲都已經差不多拍完了。

兩場戲都是相府內對峙的戲。文戲拍起來輕鬆,鐘杳的狀態也及時調整回來,幾遍就達到了靳振波的要求。

在場的人都是行家,邊拍邊討論,又改了幾處分鏡構圖,重新跑了幾遍機位。等正式拍攝完成,外頭的夜色也已濃得看不清人。

峰回路轉,到底沒耽誤開門第一炮的拍攝進度,反倒還比預計的順利了不少。靳振波心情頗佳,一揮手放了鐘杳半天的假,把人轟出了片場。

鐘杳換下戲服,摘了頭套簡單卸了妝,隨意慣了兩口水,步伐輕快地進了休息間。

電腦合著放在一邊,林竹趴在桌子上,肩上搭著鐘杳的軍大衣,懷裡還抱著鐘杳的外套,枕著胳膊睡得正沉。

鐘杳挑挑眉峰,瞳底浸過笑意,反手合了門,放輕腳步過去。

在外麵的時候林竹睡覺向來輕,鐘杳不及靠近,林竹就本能地撲棱坐直,一眼看到鐘杳,眸子就跟著亮了起來:“哥!”

沒能偷襲成功,鐘杳心頭一瞬惋惜,順手接住撲過來的經紀人,笑著揉揉腦袋:“先回家等我不就行了,累不累?”

林竹睡得暖和,身上熱乎乎的,抱在懷裡比平時還舒服。

鐘杳在冷冰冰的相府裡演了兩場戲,這會兒放鬆下來,忍不住又把人往懷裡圈了圈。

林竹把懷裡焐著的衣服塞給鐘杳,催著他儘快穿上:“不累,你比我辛苦多了——後麵兩場戲累嗎?靳導不準我進去看,不然我就跟著去了。”

鐘杳的妝的都卸了,肯定是已經拍完今天的戲了。

林竹高興得手忙腳亂,跟鐘杳的拉鏈較著勁:“我還以為還得好一會兒!都準備爬窗戶了……”

鐘杳輕笑:“那幾個副導演上午沒來,一見你準得問今天上午的事。幾個版本傳的都是靳導有眼不識高人,靳導聽著來氣,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明天就好了。”

林竹縮縮脖頸,唇角卻還是止不住幸災樂禍地翹了起來。

眼看著林竹身上越來越顯出這個年紀該有的脾氣,鐘杳眼底也愈暖,不嫌事大地鼓勵了他幾句,看著那雙眸子裡撲簇撲簇地冒小星星,才終於停下話頭。

越是對過去的事知道的越多,他就越珍惜林竹現在小土匪似的霸道架勢。

經紀人被誇得暈暈乎乎找不著北,本能點頭答應著以後一定想什麼就做什麼,絕不給靳導多留麵子。鐘杳滿意一笑,拿手背貼了貼他的臉頰,拉上拉鏈抬手關燈:“走,回家。”

兩人穿戴停當出了片場,一起上了回酒店的車。

司機企劃是自己人,對他們的事也都多少了解,不需要刻意避嫌。鐘杳原本想和林竹多說說話,偏偏林竹一睡醒,就又帶著滿臉的印子撲到了工作上。

車窗外一片漆黑,道路泥濘顛簸,日理萬機的經紀人坐在後座埋頭飛快敲著鍵盤,讓拿著手機搜索燭光晚餐菜譜的鐘杳幾乎生出了自己確實禍國殃民的錯覺。

“哥你再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林竹一路抱著電腦埋頭趕工,全靠鐘杳領著才沒撞在大廳的鏡子上。兩人一路回了房間,林竹也堪堪把最後一套篩選出的硬照模板發了過去。

鐘杳剛把臨時帶回來的蠟燭配上外賣晚餐,回身瞥見終於拋開電腦端坐在床上的經紀人,唇角不由帶起些弧度:“忙完了?”

林竹期待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把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徹底騰出來,聞言心跳愈塊,悶頭用力點了兩下。

要哄鐘杳!

他也拿不準自己是不是跟論壇上學得歪了,卻也知道一般這樣的開頭都會發乎情止乎禮,後麵都會跟六個點或者十二個點的省略號,然後情節就會跳躍到“第二天早上”。

林竹早成年了,每天被到現在都認為他能讓鐘杳起不來床的大哥熏陶,平時也不是沒有不小心誤入彆人的腦內小劇場過,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一點不懂。也不想聽公關的餿主意,在鐘杳麵前裝純。

再不了解情況,他大概也還是能猜得到那一堆點都是代表著什麼的。

他們已經在一塊兒了,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就算水到渠成,也該到這一步了。

心跳怦然,頂得頭頂都跟著共振。林竹輕吸口氣,聲音有點兒發啞:“哥……”

“彆緊張。”鐘杳自己的氣息也有點兒不穩,卻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強自鎮定,替他拂淨額頭的兩顆汗珠。

林竹莫名生出了頭一次被人帶著看片的忐忑,攥攥拳頭:“嗯。”

鐘杳點點頭,喉結輕動兩下,把人攏進臂間,聲音壓得隻有兩個人能聽得清:“你知道……親的時候,還能伸舌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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