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飛機如期起飛, 自稱可能被製作人潛規則以至於連夜出逃的鐘杳也如願留在了飛機上。
林竹按著額角, 哭笑不得:“哥, 你還沒見過那個製作人。”
鐘杳點頭。
林竹:“但你還是擔心他會——他會潛規則你, 所以事先從片場潛逃出來了。”
鐘杳咳嗽一聲, 硬著頭皮點頭。
林竹深吸了口氣,看著能把自己輕輕鬆鬆單手拔起來的鐘杳,難以置信地重複:“你還覺得他會去酒店埋伏,你一個人勢單力薄,所以不敢在酒店多留, 什麼都沒敢吃, 冒著雨一路趕過來投奔我……”
鐘杳:“……”
鐘杳這輩子第一次說這麼難為情的台詞,實在聽不下去,一把捂住林竹的嘴,把人強行按進了懷裡。
林竹屏息一瞬, 整個人慢慢放鬆下來,在他懷間輕笑出聲。
林竹笑得渾身輕輕打顫, 眼眶慢慢紅了。
他當然知道鐘杳在乾什麼。
林竹深吸口氣,在他胸口碾去硌在眼裡的鹹澀,收緊手臂:“哥,你下次要編瞎話,還不如編個靳導黑化了, 拿著把刀追著你狂砍十八條街更可信……”
“也編了。”鐘杳赧然,“沒想到靳導居然給你打了電話, 我在後麵一聽,就知道露餡了。”
“確實太衝動了……我想了一路,說什麼你能帶我一塊兒走。”
鐘杳實話實說:“怕你不帶我上飛機,讓我趁著沒起飛去退票,兩小時以內,還能退百分之八十的票價……”
林竹沒忍住,噗地笑了。
擁著自己的懷抱依然真實溫暖,總算衝淡了林竹剛剛目睹影帝現場信口開河帶來的震撼。
林竹摸索著把他整個環抱住,忍不住蹭了蹭,輕聲開口:“哥,你明天還有戲嗎?”
鐘杳點頭,摸摸他的頭發:“有,你收留我一宿,我明早回去。”
經紀人的身體依然發涼,鐘杳探身拿過毯子,把他細細裹住,聲音柔和:“晚上搭詞那場戲我把錄音給他們了,用不著我到場。明天的戲全得調室內戲,我跟他們換過了,上午沒有我的戲,下午我去就來得及……”
鐘杳俯身,輕輕親了下林竹的額頭:“累了就睡一會兒,有我呢。”
林竹闔著的眼睛輕輕一燙,埋進鐘杳溫暖厚實的衣料裡,手臂收得愈緊。
想起剛剛見他勒的護腕,鐘杳把林竹往懷裡圈了圈,想替他拆下來揉揉手腕,卻沒能拉動林竹牢牢抱著他的胳膊。
林竹張張口,發出了個氣聲:“哥……”
鐘杳應了一聲,不再動他,把人護在懷裡,一下下拍撫著脊背。
看到短信的時候,鐘杳其實就已經察覺出不對了。
這麼大的事,要不是林竹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不可能不打電話隻用短信跟他說。
鐘杳放不下心,緊急聯絡團隊問出了林竹訂的機票,趕回酒店拿東西,片刻不停地趕過來。雖然和編造的理由大相徑庭,實際過程卻其實差不出多少。
來的路上,鐘杳一直在想,林竹究竟遇到了什麼,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他設想了很多種……可他依然沒能想到,平時越難受越活蹦亂跳努力笑出來的經紀人,在放下強撐的那一口氣之後,已經沒力氣在他的麵前保持清醒了。
鐘杳環著他的手臂慢慢收緊。
即使知道要給林竹時間,要循序漸進、一點點打開林竹的心結,他也已經有些忍不住想再多知道些東西了。
林竹在他懷裡埋了一會兒,慢慢鬆開手臂,撐著左手支起來。
鐘杳及時環住他的身體,聲音輕柔:“想要什麼?”
林竹搖搖頭,費力地去按按鈕:“哥,你得吃點東西,餓著傷胃……”
鐘杳胸口狠狠一疼,手臂不禁收緊,握住他的手,聲音微啞:“不用,我帶吃的了,叫人進來不方便。”
林竹怔怔抬頭。
“聽話,我今天嚇著了,你——得安慰我……”
重新撿起了那個四六不通的瞎話,鐘杳輕吸口氣,重新朝他笑了笑,環著單薄的脊背把人抱起來,讓林竹坐在自己的腿上。
鐘杳迎上他的眼睛,聲音柔和:“親一下,行嗎?”
林竹胸口輕悸。
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幾乎已經忘了昨晚有多興奮多激動,多高興得找不著北,又緊張得笨手笨腳差點咬著鐘杳的舌頭了。
明明那時候還……那麼高興的。
今天的事是他做的不對,讓鐘杳著急了。他想過鐘杳可能會生氣,想過鐘杳會嚴肅地教育他不能擅自行動,也想過鐘杳會急得給他打電話詢問情況。
可他一點都沒想到,鐘杳會編個從來不屑於說的理由一路追過來,追上了飛機,什麼也不問地抱著他,認真又溫柔地征求他能不能親一下。
林竹本能抬頭,迎上鐘杳的視線,忽然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