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杳聽著他無意識的措辭,心裡微微一疼,溫聲打斷:“這是你的屋子?”
林竹本能點頭。
“上回來接你,都忘了上來看看你屋子裡什麼樣了。”
鐘杳一笑:“繞一圈讓我看看,行嗎?”
林竹微怔,猶豫片刻,還是聽話地拿著手機站了起來。
他已經跟鐘杳聊了好一會兒,情緒不知不覺放鬆下來,舉著手機在屋裡慢慢轉了一圈。
“牆紙的顏色好看,我一直喜歡這種淡青色。地毯是什麼顏色的……米色?”
鐘杳看得認真,一邊細細點評:“我小時候臥室裡的地毯也是這種米色的,特彆喜歡在上麵躺著看書,回家就往地上一坐,扔了書包先看會兒,然後再寫作業。”
鐘杳跟著他的視角走,見到什麼說什麼:“牆角的是遊戲機?他們原來帶著我翻牆出去打過遊戲。我玩兒不好這東西,手還慢,每次都被扔到邊上看著……”
他的語速不急不緩,閒聊一樣隨口點評,林竹靜靜聽著,忍不住輕按了下胸口,心底漸漸發燙。
他屋子裡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一切,忽然就被和鐘杳細細扯上了關係。
連那段被困在這間屋子裡那段支離破碎的少年時光一並,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芒。
在屋裡繞過一圈,林竹坐回床上,身上竟然神奇的暖和了不少。
林竹靠著床坐穩,心跳微快,忍不住輕聲開口:“哥……下次回來,我能邀請你來坐坐嗎?”
鐘杳被他格外正式的說法引得一怔,笑道:“不是該我問的嗎?早就想去你家看看了,怕你害羞,這回可說定了。”
鐘杳眼裡噙了笑,坐地開價:“帶我回家可以,得請我吃你們家點心,讓我玩兒遊戲機,讓我跟你一塊兒睡,讓我看看你一晃就過去的那個衣櫃裡到底都藏了什麼東西……”
林竹跟著他說的一下一下點頭,聽到最後忽然打了個激靈,倏地坐直,額頭瞬間飆出冷汗。
衣櫃裡那十來個抱枕……
林竹身上有點兒僵硬,磕磕巴巴答應著,暗自發誓等視頻結束就要把抱枕們強行塞進大哥房裡以防萬一。
鐘杳見他的情緒鬆緩得差不多了,又同林竹說了幾句話,要他保證了按時睡覺不準熬夜,才終於掛斷了視頻。
林竹的手已經不抖了,回到遊戲機前打了一會兒遊戲,依然沒等到林鬆,倒是宣發的消息先發了過來。
之前在機場遇到的那一號人物確實有些來頭,是三年前戛納的最佳男主,宋天朗。
宣發:十九歲就拿影帝,之前在戛納也拿了獎的那個……好像這兩年重心放在國外了。
宣發:他之前一直在拍電影,和國外的導演合作了幾部片子,所以最近在國內名聲有點淡了,應該是在嘗試打開國際高端市場。他的新聞度不高,這次回來不至於這麼多記者,應該是他們經紀人買來造勢的。
宣發:要繼續盯著他嗎?
林竹看著消息,眼底光芒一閃。
宋天朗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甚至還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盯過這個人,隻是他當時還在上學,後來對方出國發展,沒能一直盯著不放。
憑實力,宋天朗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並不奇怪。
他出道的時間比鐘杳還早,十九歲就從一群資深演員手裡奪下了影帝頭銜,也被轟轟烈烈報道了一段時間。可惜後續幾部片子的劇本製作都一般,票房連續走低,一直被群嘲了十年,才借著《十三月》一舉奪回了最佳男主的獎杯。
看履曆,宋天朗無疑是個打了漂亮的翻身仗。
媒體慣會見風使舵,三年前宋天朗因為《十三月》一朝翻身,立刻不吝大肆讚賞,“十年磨一劍”、“臥薪嘗膽”、“實至名歸”……
載譽加身。
甚至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這部電影原本定的男主是鐘杳了。
三年前,鐘杳被平白潑了一身臟水,影響過於惡劣。衝獎的片子選人向來謹慎,製片方不得不重新挑選主演,最後還是定了一直和鐘杳競爭追逐男主角色,資曆也相差無幾的宋天朗。
最重要的……宋天朗也是華英的人。
當初的事件最後被定性為不良媒體為求新聞爆點、合夥鐘杳舊經紀人惡意抹黑造謠,推出來了兩家不算小的媒體當替罪羊,被憤怒的粉絲路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至於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現在也沒人知道。
這次去華英,林竹原本想試試能不能把這件事挖出來,可惜那個高管知道的也有限,能讀到的都是些最新的齷齪密辛。
林竹攥攥手機,回複:盯著他,有什麼動向立刻跟我說。
宣發答應下來,掉頭回去忙碌。
林竹又看了兩遍發過來的資料,沉吟著起身,把抱枕一個個從衣櫃裡拿出來,腦子裡還在轉剛才看到的內容。
宋天朗早不回來晚不回來,現在忽然回國,又刻意造勢,八成也是衝著馬倫修斯的這部電影來的。
冤家路窄……當年的事,也差不多是時候徹底弄清楚了。
抱枕橫七豎八擺了一床,衣櫃瞬間空了大半。林竹抹了把汗,直起身鬆了口氣,正準備趁著大哥還在爸媽房裡把抱枕運過去藏好,每晚核心團隊例行的視頻會議申請恰巧發了過來。
林竹腦子裡想著事,順手開了視頻:“有事?”
“小事,你去機場送鐘老師,讓幾個去接宋天朗的記者拍著了,要造謠你——”
公關懶洋洋彙報一句,隨意一掃畫麵,話頭忽然詭異地一停。
“怎麼了?”林竹微怔,醒神回頭。
公關:“……”
林竹:“……”
公關看了看那一床橫七豎八的抱枕,咽咽口水,嚴謹改口:“要曝光你……”
林竹臉上瞬間滾燙,抄起手機,手忙腳亂關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