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杳笑笑,順勢把人圈進懷裡,一下下揉著脖頸:“這就得問你了,想去什麼地方玩兒?”
林竹微怔,眨眨眼睛,忽然有些想不出來。
他現在跟鐘杳在一塊兒,都已經滿足到每天醒來要掐掐自己看看是不是做夢了,再讓他更往多了計劃,就覺得腦海裡的想象空間實在有些太過匱乏。
林竹儘力想著,隱約記得鐘杳說過的追極光:“芬蘭……?我聽說能泡溫泉看極光的……”
鐘杳啞然,低頭親了下經紀人的眼睛:“冬天看極光的幾率低,秋天最合適,可惜今年來不及了,明年秋天我們再去。”
那種極寒的地方,平時的溫度也要在零下二三十度。以林竹目前的身體狀況,不要說在室外泡溫泉了,就是到北極圈溜達一圈,也要難免生兩場病。
鐘杳正打算趁著這一年給林竹好好調理調理身體,把人往懷裡攬了攬,不緊不慢給他提供選項:“想不想去我這三年待的地方看看?百老彙?我們找個散場的時候溜進去,讓打光師幫個忙。”
鐘杳一笑:“我跟他們打光師還挺熟,到時候觀眾席就你一個,我上舞台,站追光裡給你念首詩……”
鐘杳:“鄉下也行,我長大的地方有興趣嗎?我應該還能找到我被牛踹進去那條溝,也不知道家裡老房子怎麼樣了。”
家人都已經移居國外多年,鐘杳二十歲一個人出來演戲,雖然一直沒和家裡斷了聯係,卻也不常有機會能回家。看看林竹,笑著低頭:“還有我們家——想見見家長嗎?我爸媽都是搞文學研究的,脾氣很好,一定特彆喜歡你。”
林竹轉眼挑花了眼,怏怏:“完了……”
“都想去?”
鐘杳輕笑,揉了下他的耳朵,看看車已經到了酒店門口,拿過圍巾替他圍好:“那就一個一個去,我都計劃到咱們五十歲的蜜月旅行了。”
林竹臉上猝不及防一熱,努力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翹起唇角,往圍巾裡藏了藏。
鐘杳眼裡笑意愈濃,不再多說,替他拉開車門,兩人一起下了車,回到酒店。
已經又到了深夜,鐘杳和林竹各自都忙得不輕,這些天都沒能睡好,草草衝了個澡,一塊兒在床上躺下,對視一眼,彼此居然都沒能忍住笑。
“這可不行,我居然都覺得這種感覺闊彆已久了。”
鐘杳輕舒口氣,滿足地把林竹往懷裡護了護,低頭輕輕親他:“法律應該規定,談戀愛期間,每周至少有三天同床共枕……不然太難熬了。”
屋裡暖和,熟悉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料透過來,林竹心跳輕快,仰頭老老實實任雨點似的輕吻落下來:“那——談完戀愛呢?”
“談完戀愛當然就得每天在一塊兒,不然怎麼睡得著?”
鐘杳一笑,看著林竹頸間染上的淡淡緋色,胸口也悄然悸動,收緊手臂:“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結果讓靳導搗亂,進度上出了點兒問題……再給我點時間?”
林竹早就不對有關車的事過分期待了,隻當鐘杳是在準備彆的什麼,乖乖點頭:“不著急的,能在一塊兒——”
林竹有點局促,輕咳一聲,把腦袋埋進鐘杳胸口:“能……這樣,就很驚喜了。”
能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就已經很值得驚喜了。
鐘杳低頭,在他額頂輕輕一吻。
林竹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他還想和鐘杳多說些話,偏偏這些天都沒休息好,雖然囫圇睡了半天,可也還沒徹底歇過來。暖乎乎地靠在鐘杳懷裡,沒多久就打起了瞌睡。
鐘杳也累得不輕,卻依然沒立即合眼,摸摸林竹的額頭並沒發燙,身上也沒盜汗,才總算放心。
鐘杳悄悄起身,又去衝了遍冷水。
*
第二天,林竹坐在場邊的小板凳上仔細思考了一上午,還是確定自己昨天一宿除了好像在芬蘭的溫泉裡短暫地泡了一會兒,剩下什麼夢都沒做。
林竹有點兒發愁。
他在鐘杳身邊睡得太過安穩,幾乎不能繼續讀宋天朗那個經紀人的潛意識,可不能讀潛意識,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就永遠沒人知道。
記憶的容量是有限的,再拖上一段時間,他對這段記憶的印象也不會再有現在這麼清晰了。
這件事是不可能就這麼馬虎過去的。
林竹斟酌了一上午,還是跟鐘杳說了一聲,回酒店補了個午覺。
為了最大可能避免鐘杳的影響,林竹特意新開了個房間,在陌生的床上躺下沒多久,交錯紛亂的畫麵就再次閃回在了腦海裡。
林竹闔實雙眼,額頭出了一層淺汗。
四處運作,收買鐘杳身邊的經紀人助理,組織水軍狗仔造勢,推波助瀾抹黑……
光是上次那一件事,宋天朗的經紀人在他這兒就早判了死刑——但宋天朗本人究竟知不知道這些,有沒有參與過,卻都並不清楚。
如果沒有意外,這場風波過去,宋天朗可能多少會受到衝擊,卻未必就會被打擊到爬不起來。甚至如果運作得當,甩鍋甩得乾淨,還能借勢賣一波慘,重新翻身,再一次混得風生水起。
雖然當初鐘杳身上的汙水得以洗清,燦星的危機公關做得卻其實很草率,依然存在有心人可以借機生事的漏洞。如果不徹底弄清楚當初究竟是怎麼回事、要對付鐘杳的人究竟是誰,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有人把當初的事翻騰起來。
林竹排查著宋天朗那個經紀人的記憶,畫麵不斷閃過,心頭忽然輕輕一跳。
宋天朗坐在酒店的飯桌上,身邊陪著經紀人,同一群人推杯換盞,對著一群精光閃爍的眼睛遮遮掩掩:“我也不太清楚……我和鐘杳隻合作過幾次,一般熟悉。確實有些事是真的,尤其個人作風上——”
宋天朗頓了頓,話頭一轉:“隻是這些都是私人的事,不太方便多說……”
林竹眉峰不由蹙緊。
鐘杳當時被黑的內容很多,但扯到個人作風的料,卻連他都沒聽到過。
經紀人的鍋不一定要藝人來背,因為鐘杳當年被連累的事,林竹一直把這兩個分得很清楚。所以哪怕宋天朗確實是撿了三年前那個漏,隻要他沒真正參與進來,林竹就不會對他下狠手。
但是——如果宋天朗還攥著什麼沒有曝光的小道黑料不死心,他這次就有必要趁著處理他那個經紀人,直接連宋天朗一塊兒送出娛樂圈,找個涼快的地方好好清醒清醒了。
林竹凝聚心神,還準備再多讀取些內容,手機鬨鐘忽然響起,把他從半夢半醒的狀態裡拖了出來。
是他自己上的鬨鐘,有幾家專訪準備聯係鐘杳做節目,他約好了去簡單碰個麵,不能耽擱。
林竹按著額角,一點點凝聚心神,輕呼了口氣,回房間換了身衣服。
手機上有幾條未讀消息,都是鐘杳發過來閒聊的。林竹被熟悉的語氣一點點拉回現實,重新放鬆下來,抿起嘴角飛快地回了兩條。
午休時間,鐘杳沒有戲拍,回得很快,還給他發了兩張修過圖的自拍。
林竹噗地笑出聲,把那兩張照片存了下來,想起自己的計劃,稍一猶豫,還是提前給鐘杳打了個預防針。
林竹:哥,我又單開了一間房,這兩天先不能在一塊兒睡了……你小心點兒,千萬彆著涼。
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兩天再怎麼也夠了。
等這一攤子爛事兒徹底解決,他就能安安心心陪著鐘杳演戲上綜藝了。
能讀心的事到底不能到處宣揚,鐘杳的手機誰都能拿,想著鐘杳知道內情,林竹就沒在消息裡細說。簡單彙報了兩句自己的動向,匆匆叫上助理出了門。
片場,被隔離的鐘杳看著手機上發來的消息,心頭一凜,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靳導修煉多年,一語成讖。
他們家經紀人一天沒和他進行身體和靈魂的交流,就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