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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灼迅速聽懂:“剛剛有個人擠過去了,你沒事吧?”
林梔趕緊搖頭。
其實她撞在圍欄上也沒事,就是……
胸疼。
沈叔叔的手臂和胸膛都像是鐵打的。
她每次撞上去,都疼得想嚶嚶嚶。
但這種話太奇怪了,林梔不好意思說,隻能仗著天黑偷偷朝發燙的臉頰扇風:“沒事,我們快走吧。”
沈南灼點點頭,見她迅速轉過去。
可耳朵露在外麵,泛紅的耳根依然出賣了她。
小姑娘皮膚太白,黑發如瀑,更襯得耳垂瑩潤如玉。哪怕是在夜色之下,依然透出讓人想要把玩的柔軟色澤。
沈南灼眼神微沉。
不知怎麼,他竟然想起那天在停雲山房,她無意間按到的那個開關。
那道女聲千回百轉,嬌媚又帶點兒水汽,小動物求饒似的,又在某種程度上顯得很賣力。
假如同樣是在那種情景下……叫哥哥。
不知道林梔的嗓音和表情,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這念頭也隻存在了短短幾秒。
想法有點危險,沈南灼及時克製住,呼吸不自覺地沉下去。
心裡點起一把小小的火焰,浮起難言的煩躁。
後麵的遊客還在嘰哩哇啦地吵架,頭頂明明是絢爛的煙火,可周圍一片嘈雜,風月興致也被減半。
林梔突然停住腳步。
沈南灼立刻收起思緒:“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林梔眯眼,“這是誰在哭?而且好熟悉?”
“……”
沈南灼眉頭微皺,仗著身高優勢,幾乎是目光一轉,就找到哭聲來源。
非常近,離他倆就幾步路。
三分鐘後,他帶著林梔撥開擁擠的人群。
林梔看著包圍圈內的畫麵,腦子裡彈幕劈裡啪啦一串又一串地過,最後到嘴邊,隻剩一句興奮中又透點兒欽佩的感歎:“不愧是沈尋。”
而沈南灼麵無表情地看著人群包圍圈的內的兩個人,已經完全無法給出評語——
沈尋大概是下海了,這會兒才被人撈起來,入夜之後零下七八度的天氣裡,他渾身濕透,臉色慘白,還沒從剛剛的意外中回過神,整個人都冷得顫抖,身上還散發著奇怪的江水味道。
而林幼菱坐在地上抱著他,沒有替他扒掉濕衣服,也沒有替他披彆的外套,演苦情戲似的,一個勁兒地嘟囔:“嗚嗚嗚誰來救救我們……”
沈南灼真的真的很不想承認,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家的,另一個是很可能將在不久之後嫁入自己家的。
——像兩隻猴子。
他冷酷無情地想。
“我真是萬萬沒想到,剛剛他們說掉進水裡的人,竟然是你兒子?!”
輔警想疏散人群,拎著外套蹲在兩個人麵前,好說歹說,兩個人巋然不動。
林梔活這麼久就沒見過這麼蠢的人,樂不可支還不敢笑得太明顯:“你說他倆會不會就在坐這兒相擁哭泣一整晚?”
沈南灼一下子更嫌棄了,薄唇不悅地抿起:“這裡太擠,我們先離開吧。”
林梔意外:“你不管他嗎?”
就算不打算親自帶他回家,至少也上去打個招呼,拍拍對方的狗頭,讓這個小蠢貨彆再乾傻事了呀。
沈南灼眉頭瞬間皺起來:“管他?我為什麼要管他?他是爺爺選的,又不是我親兒子。”
林梔迷之雀躍,連悶疼一路的胸口都不治而愈。
輔警好說歹說,迫不得已搬出了破壞公共治安的名頭,林幼菱才終於願意離開。起身之前,她從輔警手中接過借來的乾外套,卻被沈尋伸手擋住。
他嘴唇凍得發紫,隻剩一線理智尚存:“先……先幫我把濕外套脫掉,再穿。”
林幼菱擦一把眼淚,點點頭,一下子也顧不上眾目睽睽,趕緊幫他上身的外衣和襯衫都脫掉。
林梔走出去幾步,聽見圍觀路人“嘖嘖嘖”的動靜,忍不住又回過頭。
就是這一眼。
她看到昏昧的燈光下,沈尋背對著她,顫著手解開濕透的襯衫。
皮膚暴露在空氣中,他禁不住打寒顫。可是從脖子到後背,白皙清瘦,連一道疤都沒有。
……一道都沒有。
最後一束煙花升空,遙遙炸開。
林梔腦子嗡地一聲,愣在原地。
她分明記得,當年沈尋帶她出火場,她腦子混混沌沌,不小心絆倒了放在門口的金屬燈,是他眼疾手快,撲過來抱住了她。
那時候是夏季,他穿得也並不多,燈架砸下來,幾乎立時見了血。
江邊腥涼的夜風中,林梔緩慢地眯起眼。
這也才過去沒幾年。
這家夥是怎麼能做到,一點兒疤痕都不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