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隱蔽。
但確實刺激。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我走了。”
沈南灼皺眉:“你自己走?不行,真遇上什麼人怎麼辦,讓我的司機送你。”
林梔沒有說話,埋著頭去開門,兩隻兔耳朵不太開心地垂下來。
這扇門有點重,她整個人不太清醒,連抬手推門都打滑,試了好幾次,竟然拉不開。
沈南灼沒辦法,歎口氣,上前一步:“這邊的門鎖住了,拉那一邊。”
他一邊說,一邊居高臨下,幫她把門拉開。
走廊上的光線瘋狂地湧入。
林梔垂眼,長長的睫毛在光線下像兩把會發光的小刷子,聲音很小:“謝謝沈叔叔。”
沈南灼眉峰微聚,這家夥怎麼一遇到她,就一點兒跟彆人吵架的氣勢都沒有了?
可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非要自己離開,他彆無他法,隻能多囑咐她幾句路上小心。
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目送這隻蔫兒唧唧的毛絨兔子自己背著包消失在走廊儘頭,沈南灼心頭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惆悵。
他今晚確實喝多了,想到晚上的每一件事,太陽穴都突突跳。
“喂?”他鬆鬆領帶,一邊往回走,一邊打電話吩咐人,“幫我盯著點林梔。”
“看她有沒有回家,如果回去了,就不用管了;如果去了彆的地方,幫我跟著她,我這邊局快散了,散了就立馬過去。”
***
沈南灼猜得對。
林梔確實沒有回家。
她下樓的時候,徐淨植的小奧迪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今天的司機換了一個人,是個長相清秀的年輕少年,看起來年齡跟徐淨植差不多大,穿著件很青春的飛行員夾克,一見到她,就眨著桃花眼乖乖打招呼:“林梔姐好。”
徐淨植嗷嗷叫:“你怎麼管誰都叫姐!”
少年停微頓,飽滿的眼角透出點兒明亮笑意,委屈似的,低聲道:“可是能在床上聽到我叫姐姐的,隻有你啊。”
徐淨植愣了一下:“你煩不煩!”
林梔聽得直掉雞皮疙瘩,可是下一秒,就見小閨蜜脖頸刷地紅了。
……口是心非的家夥。
“好了說正事。”徐淨植紅著臉正襟危坐,“你今晚怎麼了?”
林梔看看那男生,再看看她,有些不確定:“你不是該先跟我介紹一下,這男生是誰嗎?”
徐淨植不自然地低咳一聲:“是我學弟。”
“是還沒能完全進化成男朋友的床.伴。”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說完之後,車內陷入尷尬的沉默。
林梔:“……”
少年低低笑了一聲,像是不怎麼在意,主動道:“我叫宋以清,最近在追學姐。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我的淨植姐姐。”
他聲音很好聽,低沉而圓潤,尾音明朗地上揚,讓林梔想到學生時代在太陽底下打籃球的那些男孩子。
年輕,朝氣蓬勃,又很有荷爾蒙的氣息。
林梔嘖嘖嘖:“花季少年慘遭毒手。”
徐淨植麵無表情:“他已經被我辣手摧花好幾回了,所以你今晚還好嗎?”
林梔咽咽嗓子,把今晚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她隱去了沈南灼的名字,隻說自己被一個在玩酒桌遊戲的男人強吻了。
說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還沒給同組的妹子打招呼,趕緊又給她和隔壁研發部小哥各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們自己今晚臨時身體不舒服,不來參加他們的迎新了。
做完這一係列事,林梔抬起頭,重新看向小閨蜜。
徐淨植欲言又止了半天,試探著開口:“對不起,姐妹。”
“?”
“我沒有彆的意思,但是……就,你剛才哭成那樣,其實我跟學弟都以為,你被人上了。”
“……”
徐淨植擼擼她的兔子毛:“幸好沒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這麼保守。”
“不是……”林梔覺得她有點誤會,“這不是保守的問題吧?要是路上有個人突然衝過來強吻你,你肯定也會被嚇一跳吧?”
“那可不一定。”徐淨植不假思索,“如果那個路人是木村拓哉,我願意多被他強吻幾次。”
她剛說完,車子突然一個急刹車。
林梔和徐淨植的身體被慣性影響,都雙雙往前傾,又重重朝後砸。
好在她的車上墊著很厚的頸枕,林梔也沒覺得疼。
徐淨植又嗷嗷叫起來:“宋以清你瘋了?”
宋以清溫溫柔柔、委屈巴巴:“姐姐,剛剛前麵竄出來一隻貓。”
徐淨植“喔”了一聲,沒太在意,接著剛才的話茬繼續道:“所以我覺得得看臉嘛,你想,如果是吳彥祖來強吻我,那我肯定……”
又是一個急刹車。
徐淨植還沒開口,宋以清主動輕聲解釋:“姐姐,剛剛跑過去一條狗。”
徐淨植點點頭,拽著林梔繼續:“或者你代入一下彭於晏……”
在宋以清急刹車之前,林梔猛地拽住她:“可以了!不要再代入彆人了!我知道了!”
“所以那個人長得好看嗎?”徐淨植好奇。
“他……”林梔不自覺地想象沈南灼的臉,他吻她的時候,微微閉著眼,鴉羽般的睫毛垂下來,兩個人距離那樣近,他的呼吸就打在她臉上。
在她的記憶中,與其說清冷,不如說他是俊秀的、沉穩的,擦眼淚的時候,沉默也讓人覺得溫柔。
思考半天,林梔說:“他挺……挺,挺好的?”
徐淨植:“……?”
徐淨植:“我問你外貌,你跟我說他挺好?”
“我……”
徐淨植狐疑地眯起眼:“老實一點,從實招來,到底是誰親了你。我剛才說長得好看可以既往不咎隻是為了活躍氣氛,管他是木村拓哉還是吳彥祖,敢強吻我我就報警告他性騷擾——所以這人你認識?哪條道上的孫子?”
不知道是不是林梔的錯覺。
她說完這句話,車速突然快了起來。
林梔深吸一口氣:“是沈南灼。”
話音落下,車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宋以清不認識沈南灼,所以感到震驚的主要是徐淨植。
她有些難以置信,愣了一會兒,詞窮:“哪個沈南灼?沈尋那個活在傳說裡的神秘養父,還是同名同姓?”
“……就是他。”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徐淨植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看她的眼神都變得充滿敬佩:“刺激啊姐妹,被前未婚夫退婚之後,你勾搭上了他爹?”
“……”
“那不是很好,你要是跟沈南灼在一起,以後沈尋就要跪下喊你叫媽媽了。”徐淨植越想越刺激,摸著下巴浮想聯翩,“那照這麼說,你以後還是努力撮合沈尋和林幼菱比較好,這樣等林幼菱過了門,你就是她婆婆了……她得給你敬茶耶!”
“……”林梔無言以對,“你不覺得很尷尬?”
“哪裡尷尬?我覺得刺激極了,不愧是你。”
“……”
宋以清穩穩地將車停在徐淨植的酒吧前。
回到老巢,海王老板娘感到非常親切:“你今晚想喝什麼?酒水一律免單。”
“我今晚就不喝了……”林梔有點虛弱,現在覺得口腔內滿是沈南灼的氣息。
他身上的味道其實很乾淨,雪鬆木的氣息混著酒氣,她甚至聞出了他今晚喝了什麼酒,至少有200cc的伏特加。
烈酒使人上頭。
也容易令人犯錯。
徐淨植帶她進酒吧,找了個安靜的卡座坐下,給她開了兩盒牛奶。
牛奶剛從冰櫃裡拿出來,宋以清用手指碰了碰,重又站起身:“太涼了,我去幫你們熱一下。”
徐淨植眨眨眼,他居高臨下,親昵地拍怕她的頭:“姐姐不可以冬天喝冷飲喔。”
林梔看看她再看看學弟,默不作聲地拿起桌上的檸檬水,給自己倒了個滿杯。
可徐淨植的注意力全在沈南灼身上:“那之後呢?他強吻你之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有。”林梔現在勁兒過去了,有點不知道怎麼麵對沈南灼,“我給了他一耳光,然後就跑了。”
徐淨植倒抽冷氣,舉起雙手給她點讚:“不愧是你,我一直以為敢打沈南灼的人還沒有出生!”
“……”
林梔現在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剛剛整個人都被嚇傻了,現在冷靜下來,覺得好像確實……也沒那麼誇張。
他應該是真的喝醉了,這件事可以歸於意外。
林梔剛剛產生這個念頭,徐淨植的下一句話有如平地驚雷:“那你們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林梔差點把剛喝下去的檸檬水吐出來。
“做什麼夢呢,親他一下就能跟他在一起,那所有想跟他在一起的人都去親他了,你以為他是什麼?”
“……”徐淨植撓撓臉,“說得也對。可這次是他主動的啊,我是覺得,你未婚他未娶,如果真有那方麵的意思,也不是不可以試一試嘛。”
林梔短暫地皺了一下眉,有些猶豫:“可是我總覺得……”
“什麼?”
林梔咬牙:“我總覺得他不行。”
“……”
“之前有一次,我不小心砸在他身上的……結果,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林梔兩手握住裝檸檬水的杯子,渾然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氣息正在靠近。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她有理有據,“如果是正常人,怎麼可能認養一個那麼大的兒子?沈尋跟我同歲,那沈南灼收養他的時候才多大?二十歲出頭?這怎麼都很異常吧?”
徐淨植咽咽嗓子:“我覺得,小梔……”
“你聽我說完。”林梔埋頭碎碎念,“你想啊,什麼情況能給一個男人判死刑,二十歲出頭就告訴他‘你不行了,你趕緊趁早認養個小孩,從現在就開始培養繼承人吧’?隻有一種可能啊,那不就是——”
她突然卡殼了,那個詞,從學術上來說,叫什麼障礙來著?
林梔還在眯著眼認真地回憶,對麵的徐淨植已經偷偷捂住了臉。
“就是——”
“就是——”
下一刻,她頭頂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
“就是什麼?”
林梔整個人瞬間僵住。
沈南灼放下不斷滴水的雨傘,神情清淡,走進卡座,在她身邊坐下。
男人的氣息中裹挾著夜色的寒氣與冬雨的水汽,他轉過來,眼瞳幽深,無波無瀾的一張臉:“說完,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