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
泰晤士河的波濤,一聲接著一聲傳來,拍擊在堤岸,穿著紫色長裙的美麗女孩,又坐回鋼琴邊彈起他們剛剛彈過的曲子。
古老的,古老的,落在俄羅斯人譜子裡的法蘭西,一遍一遍,相似的旋律循環往複,與波濤聲相呼應和。
“其實這首歌最好的表現方式不是獨奏。”
路德維希專注於給小熊貓上色,隔了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說:“是嗎。”
她當然知道。
《古老的法蘭西》是鋼琴和小提琴的協奏曲。
人都有對比的心裡,老實說,她也很想和夏洛克來一次協奏比賽,挑戰一下夏洛克的小提琴,看誰能跟得上誰的調子……智商上比不過,音樂可是她的area,總不會輸吧。
或許過兩天,假裝去報一個鋼琴班?
還是算了吧,太貴了,讀文學已經是要賣身的節奏了。
所以,她隻是說:“聽說麥克羅夫特會彈鋼琴,你有機會可以和他一起合奏,我打包票你一定會贏的。”
和麥克羅夫特合奏?
夏洛克的表情,頓時就像是吃了隔夜的麵包。
他轉頭看著他們不遠處,有年輕的男孩和女孩,穿著同款的襯衫,有說有笑地一起畫完了小鑰匙吊墜。
女孩笑盈盈地把自己畫的那一個掛在了男孩的鑰匙串上,他們在櫟樹下的長椅上,擁吻在一起。
……
他把頭移回來,挑剔的目光掃過桌上那些誌願者藝術家們做好的泥塑,最後起身自己挖了一塊泥巴。
如果三個月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坐在人群聚集,熱熱鬨鬨的街頭,做這種絲毫不費腦力的事……
夏洛克拿起一把小筆刀,瞥了一眼他女朋友的作品,涼涼地說:
“你的熊貓是中毒了嗎?”
路德維希在熊貓臉上鋪上大筆大筆的綠色,又在熊貓身上鋪上大筆大筆的紅色。
“黑白太沒新意了,它是一隻追求個性化的,染發的熊貓。”
夏洛克看著她的配色,沒有說什麼,筆刀略微婉轉地旋轉了幾圈,沒有一刀是多餘的,手裡一叢小小的薔薇科花朵已經漸漸成型。
如果路德維希認真看一看,就會發現,這叢薔薇科花朵的雕刻手法,和她耳墜上的雕刻手法一模一樣,花瓣蜷曲,枝條彎折,極具立體感。
她最後在熊貓眼睛和耳朵上點上黑色,又在顏料上加上了定型水,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完工。”
夏洛克看都沒有看,隻是嘲諷的說:
“恭喜你創造出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特異品種……它叫什麼?”
路德維希手上五顏六色的都是油彩:“路德維希。”
夏洛克:“……”
他表情微妙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花朵,嫻熟地加上了最後一筆即乾顏料:
“從對稱的角度……難道我要叫它夏洛克?還是叫它福爾摩斯?”
路德維希拿過他手裡的薔薇吊墜,對比了一下自己的……
原來,這就是凡爾賽宮作品,和地攤貨的差距……
她默默地想把自己中毒的小熊貓收起來,卻被一隻修長的手指勾走。
夏洛克把那枚吊墜勾在食指上,小熊貓路德維希在半空中晃晃蕩蕩:
“如果視力在0.3以下,你的作品還是能看的……當然,如果是詩人荷馬,就會稱讚它是美麗的。”
路德維希:“……”
詩人荷馬是……瞎的。
瞎得徹徹底底的。
但是為夏洛克居然知道詩人荷馬點個讚,最近福爾摩斯先生的文學氣息真是大漲。
路德維希還沒來得及把小吊墜要回來,就看見夏洛克神情勉強地把她的吊墜……放進了大衣口袋。
……這是什麼情況?
她什麼時候說要把這個送給他了?
路德維希愣愣地看著他在奪走自己的小熊貓之後,雙手插袋,站起來,很有興趣地去看其他人的作品了。
儘管十幾分鐘前,他還對這些人的審美不屑一顧。
路德維希又看著自己手上精致到紮眼的薔薇花一眼,最終把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愛拿走就拿走吧,凡爾賽宮主動要和地攤小販交換作品……虧的肯定不是地攤小販,是不是?
他們沿著泰晤士河一路往回走,夏洛克極為反常地對走路這種浪費時間的移動方式沒有表達任何異議。
倒是路德維希說:“我們打車吧。”
夏洛克:“為什麼?”
路德維希沒好氣地說:
“當然是趕回去準備考試……誰把我的申請書改成了劍橋大學?我現在隻能沒日沒夜的看書,而今天我已經浪費了一天的時間。”
夏洛克頓了一下:
“我十分抱歉,但我依然不認為,改你的申請書有哪裡不妥。”
“所以我什麼歉意都沒有聽出來……等等。”
路德維希看到街對麵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眼前一亮:
“我要去一下便利店,你在這裡等我。”
“沒有必要,家裡什麼都有。”
“我突然想吃青蛙糖……你們家有誰吃青蛙糖嗎?”
“那我也沒必要在這裡等你。”
夏洛克高深莫測地看著路德維希:
“我們可以一起去……還是說,你的小腦袋裡又轉著什麼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