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沉默了良久。
杯子裡粼粼的水光落在他的臉上,就像一條浮動的河流流過了他的麵頰。
“我並沒有這麼說。”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
“的確,她身上有太多謎題,我至今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選擇扔下我,她主意的改變似乎隻是在轉瞬之間……她一定知道什麼事,但是她不願意告訴我,而是選擇獨自承擔。”
他這一點的推理完全正確,但是他無法想到真相——他的小女朋友以為自己穿進了一部電影裡。
她甚至以為,他也是一部書裡的人物。
無論夏洛克的思維有對麼縝密,觀察有多麼敏銳,他永遠都不可能猜到這一點。
而路德維希也永遠不會告訴他。
……
“夏洛克,她瞞著你的可不止這麼一點點……她不會開摩托卻在第一次開摩托的時候成功穿越了大街小巷,她的子.彈精準地擊穿了你卻沒留下後遺症,這可不是一個沒有訓練過的人能做到的事,除非她是器械方麵的天才。”
麥克羅夫特看著自己弟弟平靜的臉:
“而世界上的天才太少了,除了你我,我還沒能找到第三個……亞圖姆算四分之三個。”
可夏洛克隻是無動於衷地笑了笑:
“so?”
“我隻是在你徹底陷進去之前,給你一點小小的,善意的提醒。”
麥克羅夫特放下杯子:
“你也察覺到了她隱瞞的事情不是嗎?你懷疑她的來曆和他對你的感情,所以你害怕她再次逃跑……畢竟她已經毫無緣由地離開了你一次。”
“麥克羅夫特,你沒有經曆她的死亡,所以你不明白。”
“我沒經曆?夏洛克,我當時就在現場。”
麥克羅夫特看著他:
“你看見她死了,我也看見了,現在我的科研隊正在加班加點地研究人的死亡極限,今年聖誕節我不得不全體加薪。”
夏洛克現在倒是端起水杯來喝了一口。
他姿態優雅,無懈可擊:
“我們每天都在看見各種各樣的人死去,可這並不是經曆,麥克羅夫特,看見死亡和經曆死亡是兩碼事。”
“那隻好等赫拉斯太太死去時再說了。”
麥克羅夫特敲了敲手指:
“老實說,她是我平生僅見的最不可思議的謎題,沒有之一。”
……
最不可思議的謎題。
不僅對於他,這也是他平生僅見的,最不可思議的謎題。
在她身上發生了他無法掌控也無法理解的事情,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她是如何死而複生,會不會有後遺症,以及……會不會再度死去。
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可她隻是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
……
但在麥克羅夫特麵前,夏洛克並沒有流露出這些情緒,隻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
“你感到驚異,就像小亞細亞北部的稗斯尼亞國人也永遠不會知道,有一天海洋會上升,鋼鐵做的飛鳥會從雲端飛過,而我們可以探聽每一個細胞分裂的聲音一樣。”
他頓了一下。
像是在說服麥克羅夫特,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們今天看到的神跡,隻不過是明天的科學而已。
……
“為了科學和全人類的福祉。”
麥克羅夫特舉起杯子:
“如果你能把她借給我一個星期,那將十分慷慨。”
夏洛克:“……”
麥克羅夫特:“你無需這麼看著我……好吧,三天也行。”
夏洛克淡淡地拿出手機,而麥克羅夫特氣定神閒,並沒有阻止。
兩秒鐘後,夏洛克:
“恭喜你,你上西班牙通緝榜榜首了。”
“……為什麼是西班牙?你改風格了。”
夏洛克熱衷於讓他在伊朗臭名昭著,而按他的慣性曲線,下一個國家應該是法國。
於是他在伊朗打好的招呼失去了作用。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夏洛克理所應當地說:
“鑒於我再過不久就要和一位法籍的女人結婚,在此時和法國鬨出糾紛是不明智的。”
“……一位?”
“一位。”
“一位女人”,而不是“一個女人”。
無論她身上有多少事值得懷疑,她在最後關頭朝他開了兩槍,而不是任由他幫她擋住身後的火焰和硝.煙。
從他們被意大利黑手黨追殺,她把他鎖在院子裡獨自應戰時,他就知道——她完全劃分清楚責任,從無拖累。
這不是他想要的。
可也足夠令人尊重。
……
“你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夏洛克。”
麥克羅夫特的手指輕輕放在下巴上:
“親近的人防不勝防,而唯一能阻止他們叛變的方法,就是把他們變成不親近的人。”
“叛變?她不會再有機會。”
夏洛克慢慢勾起了嘴角:
“我不會讓相同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兩次。”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斬草除根才是辦法。”
麥克羅夫特微笑了一下:
“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發現這才是真理。”
“這個問題無需討論,麥克羅夫特。”
夏洛克靜靜地看著他:
“她已經來到了貝克街,而我不打算再讓她離開……這就是我的答案。”
麥克羅夫特沉默了一會兒:
“即便違背她的意誌?”
夏洛克淡淡的語氣裡,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即便違背她的意誌。”
“allright,看來我的預言實現了。”
他在第一次請他的r-in-w喝茶的時候,就已經預言過“夏洛克恐怕就不會讓你離開貝克街”。
麥克羅夫特手指輕輕敲打在膝蓋上,嘴角慢慢牽起一個微笑。
怎麼看怎麼老謀深算:
“很好,現在我們可以討論結婚問題了……但在此之前,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解決。”
夏洛克抬起眼睛。
麥克羅夫特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
“夏洛克,你們還有四天結婚……可你向她求過婚了嗎?”
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