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條被單(1 / 2)

路德維希從抽屜邊站起來,安和的骨灰纂在手心。

她走到繪著地中海航海圖的櫃子邊,凝視了櫃子上的贗品幾秒,終於伸出手。

假的被拿下來。

真的被換上去。

一列火車要駛向遠方,可以沒有乘客,可以沒有乘務員……但是一定要有一個列車長,鳴響火車啟動時的第一聲鳴笛。

她想要離開,不過是堅信著自己沒有神經症,不過是不想像一個失去健全人格的人一樣被迫吃藥……不過是,還沉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謊言裡,出不來。

可現在,她的病好了,她的夢醒了。

那這枚戒指……

路德維希站在窗前,手輕輕一拋。

手裡一模一樣的贗品戒指,隨著她的動作從她手心裡滑出,順著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飛向路中央。

一輛小型運貨車從公園的中心路上開過,戒指“叮當”一聲落在它紅色的鐵皮上。

司機毫無所覺,貨車呼嘯著,載著她回到正常生活的最後一把鑰匙,去向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再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

夏洛克太聰明了。有時這種聰明讓人毛骨悚然。

她時常覺得,她自以為保護得周全的東西,夏洛克早已經全盤知曉。

他不說,可能是時候未到,也可能是他的禮貌。

但她今天動作太大,就算夏洛克之前不知道,今天也該知道了……知道,她曾想永遠離開。

——喂,剛把戒指扔了斷了後路,她就開始後悔了怎麼破。

路德維希把地上散亂的她的衣物拾起來,剛想把床單也拿下來,好一起送去乾洗店,卻忽然發現……床單不一樣了。

花紋還是白色杏花沒有錯,床單綁帶處被她用鋼筆不小心劃到的黑色墨跡還在,床單上的折痕也完全符合。

夏洛克良心發現把她的床單拿去乾洗了?

不,相信這種事還不如相信夏洛克和麥克羅夫特在一起了……啊哦,這也不行,麥克羅夫特要結婚了,新娘隻有一米六幾,不可能是夏洛克。

不過,這條床單一定不對。

路德維希拆開被單的裡層。

這條床單有一角不知怎麼開了線,於是她縫了兩針。

她仔仔細細地沿著縫線的地方看了一遍……她記憶力良好,幾乎能肯定這一層縫線和她之前縫的樣子一模一樣,連每一針偏斜的角度模仿都一樣。

沒錯……模仿。

針腳能模仿,但是最後打劫的地方是沒辦法做到一模一樣的。

路德維希眯起眼睛……有人偷了她的被單。

……

一牆之隔,夏洛克坐在蘇格蘭場臨時辦事處兼英國政府緊急會議室的沙發上,腳擱在茶幾上,卻絲毫無損他的貴族形象。

他靜靜地注視著那枚戒指。

忽然手指一轉,那枚戒指就像變魔術一樣,從他指尖消失了。

這是他為求婚練習的小小戲法,郝德森太太推薦。

……

她的誓言是世界上最牢固的枷鎖。

而他必須把這個枷鎖套在她自己的脖子上,然後拿走鑰匙。

他手指再度靈巧地一轉,戒指重新出現在他指尖。

因為……

他的路德維希小姐,真的太喜歡跑來跑去了。

……

就在他看著戒指若有所思的時候,路德維希的房門裡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鎖鏈聲……她上鎖,打開抽屜,又關上抽屜。

這些聲音,她以為他聽不到。

他也的確聽不到。

不過隻是耳朵聽不到,他腳下的茶幾可什麼動靜都聽到了。

夏洛克食指在戒指身上敲了敲。

他鞋子擱在茶幾上,細微到難以察覺的震動從腳下傳來。

固體傳聲比空氣傳聲靈敏幾倍。

隻要一根銅管,一端連著她房間,一端連著茶幾,郝德森太太的隔音層會為固體傳聲提供高保真——他鋸了一整天的小提琴木頭才成功使郝德森太太做起隔音層。

不同的材質,不同的音調,會有不同的振幅和頻率,而這其間包含著複雜的計算公式。

隻要掌握了規律,他什麼都聽得見。

……

路德維希打開門的時候,正看見夏洛克把手裡拿著的一個小玩意平靜地放回褲子口袋。

她也沒有在意,靠在門口說:

“先生,你知道我的床單跑到哪兒去了嗎?”

夏洛克看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說:

“顯而易見你的床單還在床上。”

“不,那不是我的床單。”

路德維希抱著手臂,斜斜靠在一邊:

“有人把它偷走了,又換了一條一模一樣的。”

“偷走了?”

夏洛克皺起眉:

“誰?”

“你。”

看看他無辜的表情……她的先生為什麼不去挑戰奧斯卡呢?

“你換掉了它。”

夏洛克的語氣還是漫不經心的:

“為什麼是我?”

“因為那是你第一次做.愛使用的床單,而你有收集紀念品的嗜好。”

路德維希笑了笑:

“不要忘了,你的抽屜裡擺滿了你每一個案件的紀念品。”

“哦,維希,我說的不是可能性,而是證據。”

夏洛克抬起頭,朝她微微一笑:

“如果說可能性,那麼來過這個房間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我,雷斯垂德,麥克羅夫特,多諾萬斯,安西……”

路德維希:“……我睡覺時英國把它的首腦會議室搬到這裡來了麼?還有多諾萬斯是誰?”

“哦,你的記憶力退化了嗎維希,多諾萬斯在你魯莽地闖進地下賭場那次還在。”

路德維希:“……”

那是多諾萬,先生。

夏洛克大概已經把可憐的多諾萬小姐的名字從他腦海裡清除掉了。

或者從來沒有記得過。

夏洛克一邊繼續看手機,一邊像他平時分析案情一樣分析道:

“當然,也不排除你本人收藏了這條床單卻想通過誣陷我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畢竟這也是你第一次做.愛時使用的床單,有數據表明女人通常比男人更重視童貞,這是來自基督教義的影響,性是原罪,尤其對女人而言……”

“……”

為什麼拿個床單能扯到基督教?

路德維希捂住額頭,堅決地打斷他:

“把床單交出來。”

這樣一條床單如果放在彆人手裡,實在太過尷尬。

“這我辦不到,因為現在並沒有切實證據表明床單在我這裡,而我這兩天根本連貝克街的門都沒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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